他突然有一种很可怕的预感,然美……为什么会这么平静?
害怕。他不知所措地伸出手去,想要探她的呼吸,这时,身后忽然有人扑哧笑出声。
猎警觉地转过头来,校医正站在门口,竭力想要忍住笑:“陆然猎同学,麻烦你有点常识好不好?一点胃痉挛不会死人的。你这样没有常识,今后要怎么保护你的女朋友啊?”
“你又回来干什么?!”好家伙,果然是号称可以杀死人的眼神。
刚才还不让他走,现在又嫌他碍事,这个大少爷还真不好伺候。
“放心,我没想打扰你们。东西忘了拿了。”校医拿上东西,站在门口最后看了猎一眼——老天!那眼神简直就是穿心箭啊!
“对了,你什么时候也对女生感兴趣了呀?”不要命地调侃了一句,连忙带上门逃之夭夭。
“邦啷!!”可怜的医务室的门被猎用力摔上。
响声惊醒了床上的然美,她隐约分辨出猎的背影:“猎……”
一阵沉吟,然后是猎没有热度的声音:“醒了?”
“嗯。抱歉,给你添麻烦了。”她尽力提高音量,可是声音还是透着疲乏。猎始终背对着她,让她没来由地伤感,“已经没事了,我们回去吧。”她努力从病床上撑起来。
“你在干什么?!给我躺下!!”猎已经一个箭步过来把然美按倒在床上。
他们的脸第一次离得这么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猎不可思议的英俊再次让然美紧张得红了脸。她还是不习惯和异性离得太近。
猎很快站起来,出去拿药和开水。
“再不回去,父亲和母亲会担心的。”
把玻璃杯用力一磕:“现在回去我不担心吗?!”他粗手粗脚地倒好开水,“反正晚都晚了,如果担心怎么不打电话过来?”
再次来到病床前,很不温柔地把药和水递给然美。
“谢谢!”然美从猎手中接过药和杯子,虽然声音冷冰冰的,但他的手是热的,然美会心地笑,原来她有个别扭却体贴的弟弟。
“对了,猎,你一直在这里守着我吗?”
“因为学校里其他人都走光了,我不得已。”猎不耐烦地说。
然美捧着杯子笑:“这么说,你没有和狼帮的人去成田工地?”
“你白痴呀?我哪来的分身术?!”
“那么这一定是天意了,让我在这个时候犯病,你就可以不去打架了。”然美笑得痴痴的,还有点庆幸。
看她一脸瞎高兴的样子,猎觉得不可理喻:“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情愿自己病倒也不要我去收拾那帮家伙?”
然美一怔:“我不是故意病倒的!”
“算了算了,我都在跟你说什么啊?”非常不耐烦地瞥了一眼傻瓜然美,猎泄气地靠在椅子上。不过既然他陆然猎没有露脸,风华那帮家伙即使是被打得鼻青脸肿也不会依教吧。这个二百五的傻姐,还以为自己拯救了苍生,其实只是让事情更糟罢了,最后还是得再和他们干一架。
可是看她这么高兴的样子,还是免扫她的兴了吧。还有一点他没有跟她说,其实手机在包里震动了好多次,只是他都没有注意到。
然美躺在床上,猎的影像呈九十度的倾斜,他还是习惯地把脚放在凳子的边缘上,一手托着下巴,很烦躁地四处看着,看墙壁,看药柜,看窗外,就是不肯把目光停留在一件事物上。在黄昏的余辉中,他宽阔的肩背上一半是金钱豹的金,一半是犹豫的灰。
然美的眼角涌起笑意——这个乱帅一把的弟弟。
“还要喝水吗?”察觉然美在看他,猎低声问,眼睛在她脸上晃了一圈,又执拗地望向窗外。
“不了,谢谢。猎……”她的声音变得很小很小,“你可不可以叫我一声姐姐?”
猎脸上的表情突然凝固,暗淡的光线下,他的脸沉得非常可怕。
然美后悔了,原来她和猎还没有亲密无间到这种地步,是她又得寸进尺了。她硬着头皮准备接受他不客气地回绝。
“哼!看来你一点都不笨嘛,”猎冷笑,又恢复到惯常的讽刺,“简直狡猾得可以,趁着虚弱的时候好来博得同情啊?”
任他说吧,因为她实在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如果这叫做狡猾的话,那她的确是不识相地狡猾了一回。
“我不想叫你姐姐,因为你根本就不像一个姐姐,明白了吗?”
“是吗?……要怎么样,你才会承认我这个姐姐呢?”
“怎么样都不会承认!我不会承认!!”猎激动地站起来,凳子哐啷一声倒在地上。
一阵令人窒息的安静。
原来,他还是厌恶她的,亏她还幻想着两人之间的关系可以借此机会走得更进一步。
“对不起,我明白了,我不会再强迫你了,真的……对不起。”
“你再躺一下,我在外面等你。”
猎的关门声不再粗暴,却不可思议的冰冷。然美独自躺在床上,目不转睛地望着灰白的天花板,直到眼睛看的发酸,直到不争气的水雾又漫上来。她难过地举起手,轻轻盖住流泪的脸颊。
勇气啊,属于她的勇气,究竟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