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不知道有没有组社成功的摄影爱好者。
这么一想,在经过她身边时,忍不住低头瞄了一眼,看到了女生鼻梁上一个浅红色的OK绷。因为前一秒正巧想着“裙子上就跟贴了块OK绷似的”,这让夏政颐一下笑出气。
女孩转过头望着他,目光里既困惑又含糊。
好在这时遇见了同样上学途中的蓝策,一边是他的高中同学,一边是他的初中同窗,中间有了这个衔接后气氛也就自然起来。
蓝策先是对政颐招呼到:“七天怎么样。”
“没怎么样。你呢。”
托了托眼镜:“上网上得要变蜘蛛精了。”为了不让另一边的女生感觉尴尬,他又转向那边问:“百里,拖这么大个箱子?”
女生答过来:“今天要搬点器材去拍照。”
蓝策“哦是么”地回了一声,政颐也跟着明白了,刚要继续往前走,或许是觉得总有不妥的蓝策主动为他们俩作起了介绍:“那个,政颐,她就是我以前初中的同学,百里佟,(说到这补充了一下),百里是复姓,(政颐“啊”地颔了颔下巴)。百里,这是和我同班的夏政颐。”
两人绕着中间的蓝策对视了一下算是点头之礼。
不能克制地内心想了一想:“怪名字”。
下午第三节课后夏政颐去到校外买面吃,刚在多是由容易腹饿的男生所组成的队伍后站下没多久,听见前面有人捅着另一个说:
“诶诶快看那儿。”口气里满是不善意的笑。
政颐下意识地跟着转开眼睛。
正对着这里的校园操场后坡,有个女生蹲在那里不知干什么,随后干脆趴下来,随着身体的幅度越来越下降,离裙子走光不过分毫的距离。
“白的?”
“我说粉红的。”
“那我说白的。”
耳朵里已经听到这样的内容了。
夏政颐扫一眼这连排被提醒后正等着看好戏的男生,举着钱包在脖子后敲着朝百里走过去。
隔着栏杆对她喊:“诶,你。”
女生听见回过头,夏政颐感到马路那边一排怒气的目光朝自己直刺而来。女生看看他,又看看马路对面的人影,立刻明白过来了,捂着裙角飞快地拉过一边的箱子从坡顶爬下来,落到政颐面前,一个很大的照相机(也是相对于她的身材来说很大)挂在胸前。
“白的还是粉红的?”
“啊?”
“他们讨论的话题。内裤。”
百里听明白了,拍了拍裙子上或许沾染到的土尘:“白的。”
“诶?”夏政颐没有料想到她的回答,一时只反应出个简短的促音。
倒是女生先朝他点头说:“谢谢,我顾着取景,没想别的。”
“她比我们大一岁。”蓝策摘下眼镜揉了揉两眼中间的穴位说,“初三她读了两年。”
“出什么事了?”看那样子应该不会是笨到不及格留的级吧。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一些,是真是假也不确定,”蓝策重又带上眼镜,“好象有一年和她同桌的女孩自杀了,她大概受了不小的惊吓刺激,缺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课。”
政颐当时扳着凳子侧坐,听到“自杀”两个字时,完全露不出什么应该的表情,最后也只是含混地“哦”了一声。
“又来了”。居然是那时的心里话。
尽量想要避免掉与生生死死有关的事。尽量避免。
因为自己的父亲仅仅是离家是生是死到现在也不确定——但倘若持久没消息的话,说明他还是在哪个地方活着的吧——所以十几年来,除了很小的时候爷爷去世,政颐的世界里没有经历过一些非常真实而自然的生离死别。即便它们天天在电视小说上演。
可据说仅仅是交通事故造成的死亡,一年下来平均到每天都有3人。在自己所处的城市,每一日医院里迎接来的新生儿已经快赶不上去世者的数量。
还是很近地靠着。如同隔着一层什么粘性的生物膜,也许就是皮肤。隔着,紧贴住所有有关“死亡”的世界。
而在去年夏天,大概是第一次真正的,有印象的,亲身经历。渗出那个隔离层后的“死亡”的事,宛如慢慢在脚下聚的水潭。
像这样两个高中生在秋日的某一天里说到“自杀”般的词汇,在旁人听来,产生“又来了”的情绪是很自然的。除了当事人,或者有关联的人们外,谁都有资格露出那样抵触的表情吧。尽管外面的马路上每天都在制造这样的不幸者。只要触角不曾碰到自己的身上。
夏政颐下一次看到百里是在校外的路边。这次她没有带那个装器材用的大箱子,因而不醒目多了。褪了一大块色的校裙也换成了十月天变凉后的长裤。
大概有过短暂的犹豫可还是没有出声招呼她。
隔着两三个路人,略微加快脚步超过了百里。当时心头有点轻松下来。
本周第一次十校联考,比想象中来得还早些。规模很大的样子,因为不仅每个班的学生都抽出一半分到其他空教室以保证考试成绩绝对“真实”,连考试时间也模拟在和高考同样当然的点上。夏圣轩和其他二十人一样被安排到了空置的物理专用教室。开始前拿了笔纸等一些必要的东西,和另外几人一起离开教室,下到一楼走廊后再往对面高一所在的教学楼走去。
物理专用教室是在那楼的底层。
天有些冷了,来风时不由想竖起衣领。
地理课结束后夏政颐想去买点暖热的东西,今天不知怎么胃有些痛。蓝策在一旁说“帮我带份三明治”,政颐就停下来对他说“要走一起走,不帮你带”。男生没办法,想了想跟着政颐下了楼。
穿过底层走廊时才惊奇的发现平日里多半空着的物理专用教室在这个下课时间还坐着学生。并且明显不是在做实验么,一个个埋头疾笔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