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大学生太自以为是了。”老头儿莫名其妙地来了这么一句。
“大学生怎么了?”邹飞想试试老头儿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你们不好好上课,老往这跑什么啊?”老头儿很不满。
“是够讨厌的。”邹飞不得不承认。
“院长说你们怕我们孤独,特意来慰问我们,你们真这么觉得吗?”老头儿关了收音机。
“可能他们这么觉得吧。”这时候陈志国正好端着一盆脏水从两人的面前经过,邹飞指着陈志国对老头儿说,“特别是他,反正我没这么觉得。”
“他肯定是自己孤独,才会认为别人也孤独。”老头儿说,“很多人把自己的想法想当然地安在别人身上,这跟在心里把人家强暴了没什么区别。”
邹飞觉得老头儿的话有点儿道理,这是他上大学以来听过的第一句能让人记住的话。
老头儿继续说着:“其实不来人我还不孤独,越在人群中,我越孤独。”
“我们一会儿就走。”邹飞被说得有些汗颜。
“你们走了,别人还会来。”老头儿无奈地说着。
“看来敬老院选址的时候,一定不能选在学校旁边。”邹飞看到老头儿的怀里抱着本书,“您那书能给我看看吗?”
“昨天一个学生落这儿的。”老头儿把书给了邹飞。
是一本诗集,作者是个没名的外国人,翻开书,扉页盖着学校图书馆的章。邹飞随便翻到一页,读了一段,发觉心里竟然起波澜了。包括中学时候学的唐诗在内,这是邹飞第一次觉得自己把诗看懂。
“这书我能借走看几天吗?”邹飞觉得这种书还是一个人躺床上看更有感觉。
“你想着给拿回来。”老头儿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本,“把你是哪个班的写上面,要是人家回来找书,我让他找你去。”
邹飞接过本:“我把宿舍电话也写上面了。”
这时候陈志国拿个本跑过来,要做调查:“请问爷爷,您高寿了?”
“不高不寿,七十四。”
“家人知道您在这儿吗?”
“不知道。”
“您还有家人的消息吗?”
“废话,我们家就在海淀,坐车一个小时就到了,我要是想我孙子了,或者觉得他们需要我了,就回去看看他们。”
“您既然有家,为什么还上这儿来啊?”陈志国涌起了强烈的好奇心。
“我来这儿就为图个清静,你们再这么没完没了的,我就回家了!”老头儿生气了,起身拿着收音机走了,留给陈志国一句,“想安静地听个相声怎么就这么难啊!”
陈志国愣在原地。
“怎么着,用我帮你把调查做完吗,我高寿十八了。”邹飞说。
陈志国缓过神,递上本:“你帮我在这底下签个字得了。”
“签我名?”
“签你名有什么用啊,签刚才那老头儿的名。”
“我又不知道人家叫什么。”
“随便起个名字吧,或者就签你爷爷的名字。”
“我还是签你大爷的名字吧!”
“也行。”陈志国把他大爷的名字告诉了邹飞。
邹飞在受访者后面签了字:“其实你可以自己签。”
“那老师就认出来了。”
“这玩意儿还给老师看?干什么?”
“不干什么。”陈志国合上本走了。
学生干部的很多行为是群众们难以理解的。
来的时候是大家一起来的,到了以后发觉没意思,于是干完各自手里的活儿陆续回校了。罗西和范文强玩心重,干活时选择的是给老头打门球的土场子把地面弄平整,自己先玩了半天才开始干,别人都走了,他俩才干了一半。邹飞也跟着他俩玩了会儿,现在玩累了,在一旁看着他俩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