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距离我应该至少还有30公尺,但我很确定,她是刘玮亭。
毕竟我太习惯看着她从远处走近我的身影。
我心跳加速,全身的肌肤瞬间感到紧张。
她越来越靠近,只剩下约10公尺时,我又看到她的眼神。
她的眼神依然空洞,仿佛再多的东西都填不满。
不知道是因为心虚、害怕,还是不忍,我立刻低下头不去看她。
再抬起头时,只能看见她的背影。
望着她越走越远,而跟她在一起时的往事却越来越清晰。
直到后面的车子猛按喇叭,我才惊醒,赶紧离开那个路口。
“你知道……”我一看见苇庭便吞吞吐吐,最后鼓起勇气问,“刘玮亭现在在哪里?”
“嗯?”她似乎听不太懂。
“你的学妹,刘玮亭。”
“哦。”苇庭应了一声,淡淡地说,“去年她考上台大的研究所。”
“可是我刚刚好像看见她了。”
“那很好呀。”
“如果她考上台大,人应该在台北,我怎么会在台南遇见她呢?”
“我怎么知道。”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这需要大惊小怪吗?”苇庭说,“即使她考上台大的研究所,她还是可以出现在母校附近吧。就像你是成大的学生,难道就不能出现在台北街头吗?”
我听出苇庭的语气不善,赶紧说了声对不起。
她没反应,过了一会才说:“为什么你这么关心她?”
“不。”我赶紧摇手否认,“只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而已。”
“我很久没有她的消息了。”苇庭叹口气说,“她应该过得还好吧。”
“希望如此。”我也叹口气。
苇庭看了我一眼,就不再说话了。
从那天以后,我知道在苇庭面前提起刘玮亭是大忌,但也从那天以后,我又常常想起刘玮亭的眼神。
毕业时节又来到,这次我和苇庭即将从研究所毕业。
苇庭毕业后要到台北工作,而我则决定留在台南继续念博士班。
搬离研究生宿舍前,刻意跟机械系室友聊聊。
平常没什么机会聊天,彼此几乎都是以研究室为家的人。
我想同住一间寝室两年,也算有缘。
“我突然想到一个心理测验,想问问你。”他笑着说,“你在森林里养了好几种动物,马、牛、羊、老虎和孔雀。如果有天
你必须离开森林,而且只能带一种动物离开,你会带哪种动物?”
“孔雀。”我回答。
他瞪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我后,恍然大悟说:“你就是那个选孔雀的人!”
“喔?”
“我们一起上过课,性格心理学。”他说,“难怪我老觉得看过你。”
我笑了笑,也觉得恍然大悟。
“你选什么?”我问。
“我选牛。”他说,“只有牛能确保我离开森林后,还能自耕自足。”
“你确实像选牛的人。”我笑了笑,又问,“那你毕业后有何打算?”
“到竹科当工程师。”他回答。
“然后呢?”
“还没仔细想过,只知道要努力工作,让自己越爬越高。你呢?”
“念博士班。”我说。
他似乎很惊讶,愣了半天后终于下了结论:“你真的不像是选孔雀的人。”
连他都这么说,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我在学校附近租了间房子。
由建筑的样式和材料看来,应该是四十年左右的老房子。
这房子在很深的巷弄里,有两层楼,占地并不大。
楼下有间套房,还有客厅和厨房;楼上也有个房间,房间外有个浴室。
房子周围有大约一米五高的围墙,围成的小院子内种了些花草。
这房子最大的特点,就是楼梯并不在室内,而是在院子旁围墙边。
楼梯是混凝土做的,表面没做任何处理,保留了粗犷的味道。
经过长年风吹日晒雨淋,显得斑驳而破旧,有些角落还长了一点青苔。
屋主把楼下的房间稍微清理一下,然后把所有杂物堆在楼上的房间。
因此他虽然把整个房子租给我,但只算我楼下房间的房租。
房租便宜得很,我觉得很幸运;惟一的缺点是楼上看起来有些阴森。
不过这没关系,我考虑把它借给电影公司当做拍恐怖片时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