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刘玮亭是我右边的石头后,我连攀爬的勇气也没有了,只是站在山脚下仰望。
或许我该像Martini先生一样爬到山顶,不管耗去多少精力和时间。
两个礼拜后荣安又来找我时,告诉我一件事。
“我查到刘玮亭在哪里了。”他说。
我不知道该做何种情绪反应,只是沉默不语。
“这次我非常小心,绝对不会再弄错了。”过了很久,他说。
我还是沉默不语。
“本想先去找她,但后来想想我老是做错事、说错话,这次无论如何绝对不能再害你了。”他似乎很不好意思。
荣安用了两次“绝对”这种字眼,认识他这么久,很少见。
他的表情显得愧疚和不安,有点像杀人凶手面对死者家属。
我知道荣安对刘玮亭的事很自责,但没想到自责程度竟会如此之深。
“你怎么查到的?”叹口气,我问。
“利用网络的搜寻引擎找到的。”他说。
我哑然失笑,没想到这么简单。
他又不是情报局或调查局的人,原本就不会有其他神通广大的方法。
荣安离开后,我犹豫着该不该去找刘玮亭?
如果找到她,又该说什么、做什么?
会不会反而弄巧成拙?
犹豫了三天,还是举棋不定。
第四天突然想到也许可以问问李珊蓝的意见。
“要出门啊。”我特地在她要到超市上班前几分钟,在院子里等她。
“嗯。”她点个头,便出去了。
“回来了啊。”我算准她下班回来的时间,提早几分钟在院子里等她。
“嗯。”她还是点个头,走进房间。
“又要出门啊。”这次她是要到“中国娃娃”上班。
“嗯。”她说。
“又回来了啊。”五个小时后,我说。
她没回话,只是睁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会后,便走进房间。
我很懊恼自己竟然连开口询问的勇气也没,颓然坐在阶梯上。
“喂。”她突然打开房门,“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站起身,脸上微微一红。
“还是说吧。”她笑了笑,“不过借钱免谈。”
我只好把是否要找刘玮亭的事告诉她。
“你一定要去找刘玮亭。”李珊蓝说,“不只是为了你,也为了你那个叫荣安的朋友,还有刘玮亭。”
“为什么?”
“就以右边的石头这个比喻来说,刘玮亭是你右边的石头,但你可能也是她右边的石头呀,而你和她之间就是荣安右边的石头。”
我如梦初醒,决定去找刘玮亭。
荣安说刘玮亭现在又回到成大念博士班,要找她很容易。
算了算时间,我跟她已经六年多没碰面了。
我鼓起勇气、调整好心情,踏进她所在的系馆。
问了一个同学:博士班的研究室在几楼?
他反问我要找谁?
当我说出刘玮亭后,他的表情很古怪,然后开玩笑说:“你到三楼,如果哪间研究室让你觉得最冷最阴森,那就是了。”
我爬到三楼,看见一条长长的走廊,左右两边都是房间。
虽然是下午,但走廊上没亮灯,光线晦暗,几乎看不见尽头。
门上挂着名牌,我不必用心感受每间房间的温度,用眼睛找就行。
左边的第八间,门上的名牌写着:刘玮亭。
那个同学说得没错,她的研究室有种说不出的冷。
好像不曾有人造访,室内不曾有温暖,让我想到原始森林里的小木屋。
如果我是福尔摩斯,我会藉由科学方法量测门上的凹痕、门口的足迹,然后得出几乎没人敲过门以及门口只有她的脚印的结论。
我甚至怀疑所有人经过她研究室时,都会选择绕路而行。
深吸了一口气,敲了两下门。
过了像一分钟那样长的三秒钟后,里头传出:“请进。”
扭转门把顺势一推走进。连门把都出奇的冷。
然后我心跳加速,因为看到了刘玮亭。
她眼睛盯着计算机屏幕,双手敲打着键盘,发出轻脆的声音。
过了两秒钟,她转过头,看见我后,停止敲打键盘。
我跟她的距离只有三公尺,却像隔了三个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