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衡在天瑜受封官职以后首次称呼他少爷,两人虽然是主仆关系,但他总像父亲一样对待天瑜。虽然知道再说也没有用,天瑜还是没有停止说话。
“为什么现在才有这样的想法,我自己都不清楚。”
天瑜苦涩地笑了。陀衡不无伤感地看着天瑜,完全长成大人的天瑜,已经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爱抚了。
啪,天瑜伸手关上了窗户,好像一下子关上了刚刚有点动摇的心扉。
“我有件急事想要拜托师傅。”
天瑜冷静地说道。陀衡点头之间,天瑜已经坐在了他的对面。
“请您教一教熙。”
陀衡还以为是什么重大的事情,神情专注地看着天瑜。但是,天瑜的眼中没有丝毫的动摇和犹豫。
“现在,她可能还在开京的大街小巷里徘徊呢。您什么都不要问,带她离开这儿吧,无论用什么方式都行。”
“这是什么话,小姐我怎么能……”
“请师傅教她坚强起来,就像教我一样……”
听了天瑜颠三倒四的话,陀衡渐渐明白了他吞吞吐吐的意图。可是,他怎能向弱不禁风的熙传授武艺呢,何况她还是个女子,陀衡不禁皱起了眉头。
“她是我心里喜欢的女人。”
“我知道。”
这正是让陀衡犯难的原因,如果是别人,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拒绝,可偏偏就是天瑜在求他,而熙又是天瑜心爱的女人,可是……
“我希望熙能自己照顾自己。”
“少爷。”
“如果她离开了,感情就会渐渐消失,眼不见心不烦,不是吗?”
天瑜说话像开玩笑,可陀衡心里明白,那根本不是他的真心话,他是在拒绝新的伤痛,为了那个他左思右想却从不正眼看他的女人而受到的伤痛。
“可是我已经上了年纪,身体也不行了,行动都有困难,最好找个武艺高强的师傅……”
“也不知道是谁,近来总是盯着熙。”
“……”
“我相信的人,熙不一定相信啊,所以就不得不拜托您了。”
陀衡长长地叹了口气,脸上的矛盾神情渐渐消失了。
“那就谨遵少爷之命。”
陀衡接受了请求,这让天瑜露出了开心的微笑。陀衡看着天瑜,眼中充满了爱怜。两人谈完以后,夜色已经很深了。
出来是出来了,可是我该往哪儿去啊。尽管身上穿着男装,可是又没有谁会收留我,我该向谁学习武艺,又该在哪里生活啊?
“唉……”
熙叹了口气,坐在了街边的石头上。冬天寒冷的空气渗入她的皮肤,让她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这时候,熙才真真切切感觉到,天地虽大,却也只有她自己了,唯一爱她的人死了,那些曾经珍惜她的人也都不在世上了。难以言传的孤独感朝她袭来,熙只觉眼眶一热,泪水潸然而下。好可怕啊。
“小姐!”
正在这时,不知是谁叫了一声,熙条件反射般地回头一看,原来是陀衡,背着厚厚的行囊,好像要出远门似的。
“陀衡。”
熙看着陀衡,真有种恍惚如梦的感觉。自从她来到金府,尽管身份不是金府的养女,陀衡却一直都对她和颜悦色,总是让她感到温暖,就像她早就过世的父亲。陀衡慈祥的笑容让熙的心里暖融融的,尤其是这种孤身一人的时候……
“这个样子准备去哪儿啊?”
“今天之内,我要离开开京。”
“啊,怎么……”
“不想再在这个家里生活下去了。”
陀衡很想说出实情,但是他又不能,因为他对待天瑜就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
看着内心表露无遗的熙,陀衡笑了。熙不解其中含义,也尴尬地笑了笑。然而熙的笑容只是为了掩盖心中不知向何处宣泄的愤怒。
打过招呼之后,熙想转身离开。就在那时,陀衡担心地说道:“有去的地方吗?”
这个问题问到了熙的心坎上,让她一时语塞。陀衡早已料到熙的反应,于是说道:“既然无处可去,那为什么还要慌里慌张地跑出来啊?”
“陀衡您去哪啊?”
“小人想在今天之内离开开京。”
“是吗?”
熙的眼睛里灵光闪现。
“很早之前我就这样想了,我只想把这无用之躯随便抛弃。我想去歌谣山。”
听陀衡这么说,熙不禁面露喜色。
跟他一起去吧,让他教我武艺。对他,我可以放心!
熙低头向陀衡行礼。
“陀衡。”
“为什么这样?”
“可以收下我吗?”
熙不知所措,屈膝跪在了陀衡的面前。
“您想从我这儿学什么啊?尽管小姐身着男装,可是小姐毕竟不能变成男儿身啊。”
“我知道,我也很清楚!正因为如此,我才想跟您一起走!”
想到自己根本无力反抗天瑜,熙就恨得咬牙切齿。
两人都沉默了。陀衡目光锐利地看着熙,认真地整了整衣服。
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