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的最后一页是一张芊子本人的照片,碧海蓝天之中,她身着白裙,黑发、裙角在风中飞舞。虽然看不清楚面容,但我相信她一定是个美人。
我看得发呆,游永气急败坏冲进来,他河东狮吼:"蓝沉,你在房子里做什么?"
我盘膝而坐指指画册,忽觉周围有些不妥,但究竟是哪里不妥?他再吼:"我的书房!"
我环视四周,一叠叠书散在地上堆成小山,窗外吹来田园凉风把书页翻得哗啦啦轻响,要命的是放在电脑旁的一打文件被吹上了天,在屋里旋转一周,不经主人同意径自飘出窗外。
不得了,那是他拿回家的重要文件。我从书堆里蹿起来,踢翻几堆书,踩着几张CD直奔窗口,眼看已捉住要飞出去的文件,脚下CD一滑,人仰马翻,文件从我手指溜走,羽毛般朝着蓝天白云绿地而去。我不死心,爬起来冲窗外喊:"初雪,接住文件。"
只见我的初雪机灵又能干,闻声腾空而起。
游永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我张大的嘴巴无法合拢。
几十秒后,我们仍目瞪口呆,初雪已经摇着毛茸茸的尾巴兴高采烈上楼来,口中叼着被咬坏的文件。
身旁游永机械地转过头,脸色阴沉。天有不测风云,我赶忙堵住耳朵,他三次狮吼:"蓝沉,我要把你开除!"
这一吼回声绵延不绝,让正在远处树梢上唱歌的知了们都颤了三颤。
我找回遗失在原野中的文件,又花了半个下午把沾满初雪口水的碎文件拼好,重新打出。
游永坐在一旁生闷气。等我把重新做好的文件重新整好放在桌上,他说:"不准你乱动我东西。"
我明白罪在文件不在满屋狼藉,但只好应允着收拾屋子。谁让他是老板,谁让这是他家。但他又接道:"除非你成为我妻子。"
我好气又好笑:"你见过这样欺负妻子的老公吗?"
他不服气:"你见过把家里变成垃圾场的妻子吗?"
"这都是谁的垃圾?妻子帮丈夫整理垃圾应受到表扬才对。"
他嘿嘿一笑:"好吧,再接再厉。"
我喷血,游永式的表扬充分体现出天下老板是怎样压榨员工的。
我干脆坐到书堆里继续翻看,再气他一气。
他却没头没脑地问:"蓝沉,我们这样是否在恋爱?"
被他一问我回想自己说的话,耳根发热,抓起手边画册顾左右而言他:"你看这景色是不是很美?"
画正是刚才看的薰衣草黄昏,这么美的景色他一定会表示欣赏。
但他愣愣看着画,一言不发。蹲下身来说:"我们把屋子收拾干净。"
他在失望吗?因为我回避他问题?或许我该给出一个答案,但又怕我的答案成为一种负担。我们的相处是理智的,所以面对关键问题时我们都谨小慎微。
还是让时间来回答吧,我相信我们有足够默契。
有一种相爱没有燃烧彼此的热情,更像是淡淡的友谊和暖暖的亲情。
我想我与游永的感情即是这一种。他的公私分明,他的一再试探是最好证明。而我虽被他吸引但仍保持清醒。
我站在镜子前面问自己:"我们是否应该更进一步?我有没有把握对他付出完整的感情?"
问过又自觉很傻。其实相恋并不需要太投入太完整,只爱浅浅一点,保持适当距离,反而更能爱得长久。我们都享受现在的距离,何不让它维持下去?花开半朵,酒至微醺。爱也一样,需恰到好处才有悠长回味。
镜子里的我笑了,笑得恬淡幸福。但恋爱带给人幸福感,同时也让我们对自己挑剔。头发是否应该修剪?衣服是否需要添置?最近心情大好,无端长出几斤肉,应节制饮食。美好的恋情、美味的食物,都应有所节制。
游永也并不是三百六十五天都有大把时间陪我。他生活中还有大量工作、大量客户、大量会议。我也还有初雪。它可陪我散步,陪我吃饭,陪我运动,陪我逛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