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淳卿……”季夫人怔住,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是低眉顺眼,在她面前连脾气都不见分毫,那个不雅的“滚”字更是闻所未闻,他竟然会开口说出有违女尊男卑族规的大逆不道之话。
“我愿回族领罚。”他淡淡抛话,抬脚移步,他迈开步子,不再做多余停留,甚至不去多看那对有感情的男女,夺门就走。
满室安静,有些压抑吓人。
一向被认为柔顺没脾气又好摆平的季淳卿大爆发,让所有人都反应不过,甚至连苏家袄也呆了。
她虽然知道他是个有脾气还很别扭的家伙,可是从来不曾看他平静如死灰地撂话,那决绝的态度让她心惊胆战。
身体在第一时间做出条件反射,她的手腕趁箫夭景略有放松,溜出了他手里,她不知道这个时候追出去要跟他说什么,只是觉得双脚不听使地要往外奔。
本来安静的客厅因为她的脚踩上玻璃碴变得“沙沙”作响,她顾不得许多,打开门就往外追去。
他第一次叫她滚开,第一次不原谅她摇摆不定。她一直以为他的脾气没有底线,可以不用顾及他的感受随意地踩过界,反正他会一再地为自己让步再让步,她从不知道逼他到无路可走,他会大步地从她身边淡然地擦肩而去。
被磕伤的膝盖还在隐隐抽痛,他背上的伤口一定更加糟糕,这种时候,他还说什么大话,回族去受罚?在这里就挨了一顿鞭子,回族里,他还有命面对那些老古董吗?
不能放他走,绝对不能!
“季淳卿!你站住!”
他被叫住,停下步子,却没有回过身来看她。
她瘸着脚奔到他面前,正要开口,他却盯着她受伤的脚率先阻止她的废话:“少在我面前装可怜,你以为同情在我眼里值多少钱?”
从未听过的严厉话语从那张温软的唇里跳出来,她睁大瞳孔,呆住。
“我不会再缠着你,也不会放不开,带着你的处女情结滚开我身边,我不稀罕你负责任,也不要你施舍。”
“……”
“我不会再拴住你,也不会再碍你的眼,你不需要左右为难,要和他和好还是结婚都不关我事,”他别开眼,望向别处,“只要你不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会忘得很快。”其实清白在他眼里早就一文不值。他在乎的根本不是清白,而是那颗他始终挤不进去的心。
她的话僵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眼眶热辣地要漫溢出什么东西,她想伸手去碰触他,却被他满是戒心地退开。
“别碰我,我受够你了。”
我受够你了。
她做梦也没想到她会从季淳卿嘴里听到这句话,看着他走开的背影。再也没有勇气追上去。
她以为不论她做什么,他都不会讨厌她,他那么在乎她,因为什么理由,她没有想过,只大概觉得这是他从小根深蒂固的清白观念,她跟他从小定了亲,他认定了他这辈子是她的人,不会变心,好安全,不会离开,好踏实,不会不满,所以她毫无顾忌地对待他,就算闹闹小脾气,她简单蹩脚地学猫叫,就可以让他放下所有架子,很好说话很轻易地回到她身边被她欺负。
原来,他也会有极限,终究是受够她了。
一瞬间,她失去了她以为永远不会失去的东西。
比第一次经历分手要难受,因为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抱着忐忑的心去谈恋爱,她能做好失去的准备。
可是,他却让她措手不及。
她知道,这一次,就算学猫叫,他也不会回头搂住她,不会懊恼地问她,这样去而复返会不会很没男人味,不会因为她违心地夸他很MAN而绽露笑颜。
他很有男人味地走了,果断决绝,头也不回。
但是她第一次这么讨厌他浑身流窜的男人味。
ACT.46 贴心小袄不贴心
男女关系——世界上最敏感善变、顺其自然又不讲道理的一种关系。
就连一向对这种关系迟钝的苏家袄也感觉到自那以后有什么东西变了。
季淳卿不再归家,她的闺床恢复单人状态,显得颇大。
好像——他们分手了。
箫夭景老实地跑来上课,她的手机里多出几条蹩脚带错字的短信。
好像——他们和好了。
自然而然地发生变化,没人开口,一切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发生。
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于是,就这么接受了。
“棉袄,你和箫少爷什么时候和好的?也不告诉我一声。”白笑叶从前面的位置转过身来,一脸玩味地质问她。
“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告诉你。”她老实地交底。
“依我看,有一些日子了吧?你不是一直有CALL对方吗?啧啧啧,你看他站在门外抽烟还不忘跟你使眼色呢。”
顺着笑叶的视线瞟去,箫夭景正跟班上的哥们集体在走廊窗口抽着烟,那场面很兄弟很MAN,他似乎没料到她会猛地转过身来,脖子一僵,很刻意又尴尬地收回视线,可能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被自己兄弟勒住脖子放声嘲笑他假装纯情男生偷看女人。
“很甜蜜哦,不过……我倒好奇,你是怎么把季讲师搞定的啊?”
“……”
“你干吗突然直勾勾地瞪我,我说错话了哦?”
“你好三八。”
“那我告诉你一个更三八的消息啊,季讲师好像辞职了耶,听说就教到今天而已。你解放了哦,不会有小人公报私仇,因为感情不顺被甩就给你给不及格。”
苏家袄“咻”地站起身.瞪着不可置信的眼睛,皱眉:“他干吗突然辞职?”
“听说是不需要自己赚钱养家了,准备回老家去。喂,三八的我还听说哦,季讲师的老家很奇特耶,你知道《西游记》里有个什么女儿国吧,我还以为那是杜撰的鬼东西,但听说季讲师的家族是以前古代女儿国的遗支,叫什么……东……东……总之就是要听女人的话啦,好男人来的,你不要真的蛮可惜……”
她来不及听完叶笑的八卦就跑出后门,正要冲向办公室,却被箫夭景捞了回来。
“你急冲冲跑什么?脚伤全好了吗?怎么老是这么冒失?”他揉弄着她的脑袋,没好气地叮咛她,亲昵且自然的态度让一众男生吹口哨起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