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再见!”我举起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其实我本想指指她的嘴唇说,您的口红已经凌乱,需要补妆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匆忙赶回宿舍,进门一看,尹明明正在铺桌子,准备进行新一轮的城墙堡垒大决战。
“梁一呢?”我问。
“出去找高阳和张小帅了,约他们过来打牌。”
我连忙将郝美丽召见我的经过向尹明明复述一遍,尹明明听后惊愕不已,赶紧把麻将牌藏匿于一隐蔽之处。一会儿,梁一同学带着一群赌友款款而来。我再一次费尽口舌,向他们说明利害关系。梁一破口大骂,说:“他娘的,是谁告的密,有种的站出来和我单挑?”
“唉,算了吧,看来以后是玩不成喽!”张小帅叹了口气。
“也好,免得我每次都输钱给你们。”高阳幸灾乐祸地回应道。
“嘿嘿,你就不想捞回本钱吗?我看你现在连吃饭都成问题了!”尹明明对高阳说。
这句话一下子就揭开了高阳没有愈合的伤疤,他的眼神又一次暗淡下来。
“我提议,咱们应该开辟新的战场。”梁一说话的口气像拿破伦一样充满霸气。
话音刚落,郝美丽就率领一帮胳膊上套着红袖章的小喽罗们,进来了。
张小帅吓了一跳,问:“郝老师,您怎么来了?”
“我来体察一下民情,了解了解你们的生活状况。”
“在您的正确带领下,我们的生活一直是健康向上的。”张小帅不失时机的在郝美丽的马屁股上拍上一把,可谓用心良苦。
郝美丽颇为受用地点了点头,她仔细检查了桌肚、床底、被褥等小角小落,在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后,面带失望的悻悻离开。
“眼中钉终于走了,继续刚才的话题。”梁一说。
“那你说,有什么好地方可去?”高阳搭腔问。
“校门口有一家烧烤店,我感觉不错。”
“那地方安全吗?”张小帅也来了兴趣。
“当然安全了,人手不够的话,还可以找老板来凑凑手。”
“我怕……”高阳犹犹豫豫的说。
“你怕输的没有裤子穿吧,正好,我们窗口上挂着一条鲜艳的小裤衩,不嫌弃的话,你可以一用。”尹明明打趣说。
正在这时候,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飘来,郝美丽再一次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如天将神兵一般。
梁一的手哆嗦了一下,问:“郝老师,你咋又回来了?”
“怎么?不欢迎吗?”
“欢迎……欢迎……”
郝美丽环视我们一圈,满脸狐疑的说:“我好几次从你们楼下走过,发现这个宿舍的窗口总是悬挂着一个红色的男生内裤,不知道意图何为?”
“这个嘛?是为了辟邪!”尹明明集中生智的应道。
“是吗?无产阶级人民大众还相信鬼牛蛇神?何况咱们知识分子是先进生产力的代表,更不能有这种思想抬头。这到底是谁的内裤呀?”
“老师,是我的。”我哭丧着脸说。
“是吗?这么小,你能穿上?”郝美丽疑惑的上下打量着我。她的意思明显是在说,这么小的内裤,你就不怕委屈了你的某个重要零件。
“确实是我的。”我又一次承认道。
郝美丽又走到窗户前,仔细观察了这条内裤。然后我们就听她赞叹道:“布料的质量还不错,虽然经历了这么多的风吹雨打,但感觉一点儿没褪色,厉害呀!”
此刻,尹明明和梁一已经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他俩的眼睛珠子都快憋爆了。
郝美丽觉察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厉声地说:“你们笑什么笑,对待问题一点儿也不严肃,赶快把这条影响校园风貌的玩意儿给我摘下来。”
我唯唯诺诺的点头,急忙搬了张凳子,然后踩上去,缓缓的把红裤衩从高处取下,再叠好放在桌子上。楼下有几个同学,一眼不眨地目睹了这个全过程,纷纷表露出肃然起敬的神情。郝美丽微微一笑,满意的说:“行了,难得大家这么配合我的工作,总算做了件有意义的事儿,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希望你们以后要严格要求自己,千万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否则一律严惩。”
“是是是,郝老师,慢走。”高阳压着嗓子,小声细语的说。那口吻和神态颇像个混迹于满清皇宫中的什么人物。
郝美丽终于在我们的目送中,走远了。几个无聊寂寞的男人,围绕着桌子上的红裤衩,开始展开想象的翅膀,去华丽的飞行。
梁一说:“这条内裤真像是一面旗帜,指引着我们前进,前进,前进进。”
尹明明说:“其实它更像新娘头上的红盖头,象征着喜庆、吉祥、和谐。”
高阳说:“它像魔术师手中的道具,让你忍不住想象着里面包裹着什么。”
“全他妈的是神经病!”我拿起打火机,在阳台上把这条内裤点燃了,在层烟滚滚中,一会儿,它就渐渐化成了一团灰烬,风一吹,全散了。
天那边,晚霞如血,夕阳正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