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曾经放弃过一个孩子,是他的。
李珊珊推开“懒虫”经理办公室的门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外面喧嚣的音乐声还在继续,贴面热舞的男男女女半男不女也没有减少很多。
那个经常跟奥迪A6一起出现的光头男人处变不惊地看着破门而入的李珊珊,接下来的一秒钟之后,李珊珊把包用力地甩在沙发上,开始哭。
房内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再没有别人,她哭得很尽兴,在这期间她还拿出了镜子照了照,想应证一下她新买的睫毛膏是不是真的像广告上说的防水性那么好。
哭到她觉得可以收声了,对方的耐心也快到极限了,她才慢悠悠地从包里翻出烟点燃,语带娇嗔地说:“叫我回来干什么。”
光头男李总叹了口气,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支雪茄,点燃。以他的年纪和精力,实在招架不住这个小姑娘的花样百出,。
这盒艾蒂多诺雪茄还是李珊珊某次心血来潮的时候买给他的,只是因为她喜欢这个牌子的广告语:每抽一支艾蒂多诺,就像经历了一次愉快的航程。
他永远都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她,小小的面孔,笑容清新:“我不喜欢念书,我就是喜欢玩。”
这一玩就是两三年,她16岁出来混,遇到他,一直专心专意地跟着他,虽然花钱大手大脚,但也总能哄得他高兴。
她是他的洛丽塔。
李珊珊把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委屈地说:“你是看上新的人了吧。”
李总笑了笑,像是对自己的嘲讽,然后说:“不都是逢场作戏而已。”
李珊珊咬着嘴,不说话,眼睛亮亮的看着他,那个样子是人看了都会心疼。李总也知道自己拿她没什么办法,于是好言劝道:“你要怎么样才消气呢?要不你去考驾照吧,考了驾照给你买车。”
她伸了个懒腰:“车子我倒是没什么很大的兴趣,就是想搬个房子。我不想住现在那里了,一天到晚吵死人,换个地方行不行?”
李总微微一笑,她总算不笨,给个台阶就下了。
得到允许之后,李珊珊甜甜的笑了:“说好了,那我这几天就看房子去,你看,你对我好,我就听话不胡闹,我多乖。”
她开开心心地离开之后,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推门进来,脸上是忿忿不平的表情:“李总,这个丫头越来越过分了。”
李总没有说话,他当时心里认为,这个小丫头跟那个姓宋的小男生顶多也就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搞不出什么大动静。
接到李珊珊的电话,叫我去陪她搬家,坐在公车上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想打电话给林逸舟。
其实后来在学校里徐小文追问我跟林逸舟究竟是什么关系时,我之所以沉默不语,除了是嫌弃他八卦之外,也是因为我无从回答。
我总不能说,反正青春正好,就玩玩暧昧咯。
那天晚上他把我送回家的时候,我们在门口说了一小会儿话。
我看着他手里的“黑冰狼”,怔了半天,他问我:“有什么问题?”
我笑笑:“没什么问题,以前认识一个人,也用这款。”
可能是提起周暮晨,我那多少还是有点不自然的表情泄露了些许端倪,林逸舟想了想,偏着头说:“改天你有空陪我去选个新的。”
他说到做到,第二天真的打电话叫我陪他去买了个新的,我们一致看中的——哈雷火烫鹰,跟之前的黑冰狼完全不是一种风格。
但是拿在他手上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感觉:就是这个了。
后来好几次都是这样,我们一起吃吃喝喝嘻嘻笑笑,别人也误会过我们的关系,可是他就是什么也不说。
我们离暧昧很近,可是离爱情,似乎又好远。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坐在颠簸的公车上,看着手机上他的名字,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摁下通话键。
在路上的时候我们彼此都很沉默,除了她无意间问起我跟林逸舟之外,我基本没有说话。
关于林逸舟,她很了解,可是她并没有说任何劝我不要跟他来往之类的话,而是说:“要是真的喜欢了,谁拉得住你。”
这一天的李珊珊,跟我之前所认识的她,完全不一样。
她家住在一片老式的居民区,没有电梯的那种,我抽着烟在楼下等她。
孔颜走过来之前我还在想,林逸舟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要么让我死,要么让我活,这样半死不活钓着多难受啊。
她叫了一声我的名字,我抬头看到这个暌违许久的面孔,觉得有一点陌生。
其实也不是错觉,我们本来就是陌生人,如果没有周暮晨,我们的人生其实没有任何的交集。
她在我身边的石凳上坐下来,轻声说:“穿那么多耳洞,不痛么?”
我发现这个女人真的很恶毒,她看你一眼就知道你的软肋在哪里,如果她无心爱惜你,那么她一句话就可以致你于死地。
我继续抽烟,没有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