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他的视线,会发现案上摆放着的不是茶盏,远远看来,有些模糊,似乎是尊……泥娃娃?!
“咳咳!”这是又旦跨进钦云府绕开照壁,视线直对上厅堂后,率先钻入他眼帘的一幅画面。
总的来说爷的模样看起来很俊逸,可案上的东西让他忍不住地胸口一闷,咳出了声。
“回来了?”听闻到咳嗽声后,苏步钦总算舍得移开视线,扫了眼甫进门的又旦。
“嗯。”他应得心不在焉,脚步不断挨近,试图瞧见那尊怪东西究竟是什么。
不料还没看出什么眉目,苏步钦的声音又一次飘来,“旦旦,这是什么?”
“哈?”这是他该问的问题吧?收敛起错愕,他凑上前,索性光明正大地打量起来,那东西巴掌般大小,脸儿圆圆的,有两只很招摇的长耳朵,耳上还描绘着精致的纹路,裹着喜红色的袍子,一派福相。很快,又旦就有了答案,满是不屑地移开了目光,“是兔爷呀。快中秋了,百姓用来祭月的,十三荡买的?”
他很确信只有十三荡才会买这种无聊的东西,他家爷不信这类怪力乱神,何况自小在均国长大的他,更是不懂玄国的中秋风俗。
“我买的。”
偏偏苏步钦脱口而出的答案,再次掀起了他的诧异,“啊?您买的?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把它给请回来?爷!您……您该不会是脾胃没病了,病到脑子里了吧?”
“听路人说是给家里那口子买的,所以我也买了。”他眨着眼,缓缓道明原因。没人知道,在听闻那位路人口中飘出“家里那口子”时,他想到了姚荡,心尖儿不自觉地悸动,鬼使神差地掏了银子抱了尊回来。
他甚至没有问这东西有什么用,还觉得那三瓣嘴儿怪惹人嫌的,买它,仅仅因为它长得像兔子,而她叫他兔相公。
“您不是吧?中秋祭月这种事,都是女人做的,人家家里有那口子,您又没有,买来摆着看?”
“有姚荡。”他歪过头,笑得很满足。
却招来又旦没好气地斜睨外加一盆当头浇下的凉水,“得了吧,瞧她那样也不像会尊重传统乖乖祭月的人,她哪会稀罕这个呀,您要哄她开心,还不如给她点银子让她去赌坊。”
“我没银子。”他想也没想就回道。出银子让她去赌?他可以是兔爷,但不是财神爷。
“您也知道您没银子呀,那还乱买东西!您都把领来的俸银全给她了,剩下那点零花还要给她买东西,您是自己没嘴吃还是自己没身子穿衣裳?真是的,穿来穿去就那几套,还全都一个色一个款的,哪有皇子像您这样节衣缩食追女人的。”
“我不缺什么,她比较爱打扮。”他不需要天天扮成孔雀去街边招人爱,穿什么目的还不都是把自己包住就好。
“您是不缺,那九皇子如果缺了呢?”又旦边怪声怪调地冷哼着,边从手上那只装满各种杂物的包袱里掏出三个竹筒,递给苏步钦,“喏,我刚去了趟赌坊,有九爷的信,大概又是缺了什么吧。”
趁着苏步钦拆开竹筒拼凑那些被故意打乱的竹简时,又旦自顾自地把一肚子不满倒了出来,“真是同人不同命,都是做质子的,怎么生活就差那么多?想当年,您天天活得提心吊胆,生不如死的;哪像九爷,吃好的穿暖的,还有人全年无休地保护着伺候着,蚊子都近不了身。这质子当得真逍遥啊……爷,您怎么了?脸色怎么忽然那么难看?信里头说什么了?”
又旦正念着,一抬眸便对上了苏步钦略白的脸色紧皱的眉头。
满是担忧的叫唤并未引来他的注视,又旦愈发觉得不对劲,提高了嗓音,“爷!”
“嗯?”终于,他抬起头,淡淡地扫了眼又旦,随手点燃一旁的火盆子,将那些写着娟秀字迹的竹简一并丢了进去。那头,竹简烧得噼啪作响,逐渐化作灰烬;这头,苏步钦抬手轻抚着眉心,试图将眉端褶皱抚去,“没什么,报下平安而已。”
平安?不用报都知道九皇子哪还有可能出事,爷的反应……更像是他自己有事。还是觉得不放心,又旦坚持不懈地追问,“只是报平安吗?就没说其他事?”
“姚寅年初去过均国。”深知瞒不过旦旦,他随口提了些。
“年初?十三荡刚来学府那会儿?难怪突然走得那么急,原来又去均国了,这回去做什么?”
“我若是什么事都知道,要你们有何用?”他回过神,眸间一反常态地覆上了一层凉意。
“我这就去找人查。”
“等一下。”苏步钦微点了下头,揉着眉心的动作停了,叫住他,片刻后才继续,“如果一个男人,即使远在异国他乡,都格外留意某个女人的动静,这代表什么?”
“还能代表什么,他很爱她呗。”又旦就是这么率性理解的,不相干的人,谁会花心思去关心。
“爱?有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