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啦。习惯就还好。感觉还蛮好玩的。”章聿的安慰根本无济于事。
“你饿吗,要先去吃点什么吗?”
“不饿。”
“有什么你要跟我说啊。”我想起来,“你爸爸妈妈那里,你说好了?”
“没什么,他们么,我昨天就打电话回去说是在外培训,手机要没收的。”
“就信了。”
“信了啊,没什么好不相信的,还很当真地把我念了一顿说我还害他们担心什么的。”
“……”我总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假想着将来真相披露的那一天,章聿的父母会有多么难以置信甚至自责,“这样瞒下去,不是办法的。”
“瞒到瞒不下去为止吧。现在还不能说就是了。”
“要不今晚我陪你好了。”我在场,总能多少化解一下可能出现的怀疑。我一边检查着随身的物品,带了钥匙,钱包也在,包里乱七八糟的该有的都有,又拿出手机,确认电量还够。
好像已经好久了,章聿没有在我家寄宿过,我也没有去她家拜访。原因或许是比她的怀孕出现得更早,当初我们淋漓尽致地大吵了一架,我痛骂她是个人人喊打的第三者,而她毫不退让地嘲笑我就是恋爱无能的傻叉。
比起现在,我将她从车上搀扶下时,步步紧逼的无力感,或许我更怀念那天可以用尽全力地和她争执。本来,我输了也不会开心,但若说我赢了,可这赢得的基础却连丝毫的价值也没有。
在章聿家的客厅,我配合着和她演了一番“培训时偶遇”的戏码,然后又听她父母念叨了一下“保持联系的重要性”,我见章聿为了掩饰自己,而把肩驼得很厉害很厉害,同时她不忘恢复自己的娇蛮模样,用手一捋头发飞出烦躁的眼神:“好了啦,我累死了,我要去睡觉。”
她在这里把自己努力地恢复成父母面前的孩子模样,而我的目光却必须死死地抓住一个地方,抓住她在拖鞋下拱起的脚背,才能避免眼睛在活动的过程中落下破绽的眼泪来。
“有什么,比如说饿了,或者口渴就跟我说。肚子痛了或者哪里不舒服也要跟我说。”我把章聿肩膀上的被子压紧一点后,缓缓地顺着她的刘海。
“你最近还好吗?这两天净顾着让你听我的糟心事了。”章聿眨着一双眼睛。
“……”我语塞了起来,换做往日,我不会对她隐瞒什么,而倘若是往日,章聿八成已经跳上了桌子一边激动地摇着我的肩膀一边大开她的黄腔了,“我嘛,还不就那样……每天继续在身体里囤积防腐剂。”
“你又这样。身体要好好照顾啊。”
“这话你讲来真是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我的状况跟照顾身体没关系。”
“那跟避孕套的品牌有关系吗?”
我意识自己的玩笑开得不妥。但章聿没有计较,眼睛一闭说:“我睡啦。”
“嗯。”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我在翻掉半本小说后确认章聿已经睡着了,我从背包里摸出马赛的手表。在手里拿捏着,直到连它也带上了温度。
在我去倒水时手机跳上了振动。
第一条还是辛德勒,告诉我他已经登机了。这让我不由得自惭,对方都把情况交代到这份上了,我连最简单的“等你回来”四个字都说不出口。
很快第二条短信杀了进来。同事用半信半疑的口气问:“听说汪经理在派出所?怎么了?”
“……”我不明白。而还没等我回复完这一条,第三条短信进来打断了我。
“如曦,你方便过来一下吗,我现在在xx路派出所。”发信人汪岚的语气太温和,让我盯着看了半晌依然搞不清楚状况。
最后,偏偏跟着对我报告的那个人——“我现在陪汪经理在xx派出所。”开水溅在我的手背上,但在繁忙的大脑信息处理中它被堵塞了很久才寻到我的痛觉神经。
我撑着车门拨出汪岚的号码,已经转换成提示关机的女声。我不甘心,转而拨打马赛时,同样一直无人接听。这个场面熟悉得让我不能抱以侥幸,转而抓住随便哪根同事的稻草。
“诶?我也不清楚啊,但听说好像有什么孕妇出事了,跟汪经理有关的,好像还在我们公司闹事了,所以后来报了110什么,几个人一起去了派出所吧。”
“孕妇?”我很快转过脑筋世界上不是只有章聿一个孕妇,至少前两天我还曾经见过另一个,“啊……难道是……”
“你要去吗?”
“嗯……我会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