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火气上窜,再也按捺不住对这种三级式诽谤的愤怒:“我没有,我才没有。”
“你有,你有,你就有。”
“你再胡说再胡说……我诅咒你明天便秘蹲一小时。”
“哼,露出狐狸尾巴了吧,这么恶毒的诅咒就只有狐狸精才说得出口。”
我默然。
之后细细思忖了林北北的逻辑,终于默默接受了自己是狐狸精这个事实,因为我确实诅咒了她。
那一天傍晚,天边的朝霞如一只不肯向落日屈服的火烈鸟,成为众矢之的的我惆怅地仰望它,感到前途无限渺茫不知方向。不想回家,我一人徘徊在林荫道许久,而后在放学人群都散去后,无限落寞地踱向橱窗所在处。
我在那张照片前面站了很久,久到沉沉暮霭包围着我,我却恍若不知。
我怔怔地看着玻璃后的照片,照片中的我站在淡笑的叶知秋身边,巧笑嫣然,笑容如初春田间的那些野花。
我已经努力开放,而叶知秋,他是否能读懂我的花语?
我想起竞赛结束以后我和叶知秋少之又少的接触,常常见面只能短短问候几句,唯有几次我走过他的窗前,总是恰好能接受到他投来的视线,然后两人相视而笑,我才有些安慰。
但是接触还是太少,即将来临的高考是道紧箍咒,在它的魔音下,也许迎接我和叶知秋的,只有分离。
想到此,我黯然的心已经沉到谷底,我以为我的心坚强,但是晚风吹起树叶的沙沙声中,我听见了谁的心碎了一地的声音。
是谁的心呢?我死都不会承认是我的。
我举手想碰触照片中叶知秋俊秀的脸,但温热手指间传来的却是玻璃冷冷的触感。
这一刻我抓狂了,我歇斯底里的抓狂了。
这是我和叶知秋唯一的合照,是我们的努力实现后得来的合照,为什么它会挂在这里,而不是在我的手上?我不要我的照片贴在这玻璃里,贴在这该死的透着死亡气息的像水晶棺材般的橱窗里,我和叶知秋的未来没有死,因为我是桃花,我想要的东西,死也要得到。
我的眼中正烈焰熊熊的时候,身边有些动静,我转头定睛一看,是学校的传达室大伯。
那大伯憨态可掬,弥勒佛般的大肚子使我灵光一现,瞬间迷雾般的天地都清朗开阔了。
大伯正拿着扫帚打扫,见我一个人愣着,他乐呵呵开口:“小姑娘,看什么呢?时间晚了,快回家吧。”
我站在橱窗前恭恭敬敬鞠了一个90度的躬,一脸敬重道:“伯伯好,我在看自己的照片呢,我特喜欢我自己这张照片。”
我指着照片问道:“伯伯你看,我这张照片是不是拍得特别好看,我真是喜欢得不得了。”
大伯好奇了,慢吞吞走上前,戴上脖子上的老花镜细看,然后点头称赞:“哎哟,这照片里的小姑娘就是你啊,还得奖了呢,好好,将来有出息。”
我苦着脸道:“伯伯,我太喜欢这张照片了,主要是我这人平时不上照,家里人把我拍得跟猴子似的,每次我都想哭。”
然后我眼一亮,见着曙光似的:“这张照片是我见过把我拍得最漂亮的,你看这采光,这角度,伯伯你看看,我虽然还是有点像猴子,但我像不像美猴王?是不是很美?”
大伯被我逗乐了,笑得肚子一颤一颤的,不知道的人以为胎动了。
他憨憨笑道:“这孩子,漂亮着呢,怎么会像猴?”
我刚想开口索要照片,传达室的电话声响起,大伯挥挥扫帚向我喊道:“天色晚了,快回家吧。”
我的肩膀又低耸下来,但眼中,燃烧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烈焰。
这以后的三天,我天天早上拎着丰盛的早餐到传达室报到。
“伯伯早餐吃了吗?我顺便给您带了些,您记得啊,早餐吃好,中餐吃饱,晚餐吃少,保证您有施瓦辛格的身材,哦不,保证施瓦辛格也不如你。”
传达室大伯推拒了半天,见我送早餐的心情如磐石般坚定,终于不好意思地收下了。
我要的就是他的不好意思。
他吃了我的,能不帮我办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