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盛可以是因为我白天跟她约了,才来找我的,结果又自作多情了一场。她压根儿就把我约她这事给忘到伊拉克去了,找我是想问信海欣家里的电话号码,说是找信海欣有非常要紧的事。我说你不知道打手机啊,她却说信海欣的手机一直关机,,可能是忘带充电器回去了。可是信海欣家里的电话是多少,我还真不晓得。
“她家里电话你都不知道?”
“我为什么非要知道啊?又没打算做她家女婿。你找她有什么要紧事哦?”
“很要紧的事。”
“我是问你什么事,没问你有多要紧。”
“就是很要紧的那种要紧事。”
“好啦好啦,不说算啦,你现在反正喜欢跟我玩神秘。”
后来我才知道,这段时间盛可以急着找信海欣,是因为学校催交拖欠的学费了,否则毕不了业。她急着找信海欣找一些钱。
10点多钟,上晚自习的都陆陆续续回寝室了,我和盛可以走在来来往往的人群,话不投机地东拉西扯。这样一种矛盾状态,走在路上还可以叫话不投机,要是放在床上,那就叫同床异梦了。最后她还是良心发现,问我这几天想找她说什么。我一五一十地把日记本的事跟她交待了。
“海欣跟我说过一段,我和她都觉得可能是有人想告诉你们真相。”
“有人想告诉我真相?那我哥以前跟你说过他还跟什么人有交往没有?”
“没说过,他好像不太喜欢对我说自己的私事。”
“会是谁呢?”
“是啊,会是谁呢?”
盛可以也跟着我作疑惑状,但显然有点儿漫不经心。我能感觉出她的若有所思,想的却好像是与日记本无关的别的事情。我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吃点什么夜宵,她不答应,倒是拒绝得很爽快。我们站在近女生楼很近的那个十字路口,有很长一段时间都相对无言。身边不时走过有说有笑的男女生,他们相拥而行,或者牵着手放肆单纯的快乐与浪漫。他们的笑声很清脆,落在夜色里像一枚枚干净的珠子;他们的面孔很阳光,即便是在晚上,也透着势不可挡的诱惑,令人羡慕。
而我和盛可以,为什么忧伤?难道是因为我们长大了?
回到寝室,高老头正在发牢骚,把桌子拍得砰砰响。我估计他已经发了不止一会了,因为寝室里还有另外三个人在,竟然没谁理会他。我问他发什么神经,他继续拍他的桌子,还怒气冲冲地说,他妈的臭婊子,我非宰了她不可。我推了一把他的脑袋,很无心地说被女孩子缠是很难受的,以后还是少犯点风流债的好。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晚上接的那个电话是白玲玲打过来的。他不停地骂臭婊子,我也没问他是在骂谁。
第二天黑麻子告诉我,高老头接完那个电话后,就在寝室里怒不可遏地发起疯来,拍桌子,骂婊子,盛怒之下还叫出了白玲玲的名字。但我依然没去追究到底发生什么了,因为在我想来,或许是他们两个人在感情上出现什么新问题了,这是我不便过问也最不愿意去过问的事情……
§第十八章
白玲玲去了北京。其实应该早就去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一拖再拖。那天晚上,她是在上火车之前给高老头打的电话。到最后,她哭了,说话也变得歇斯底里起来。她不停地说着对不起,要高老头告诉我,是她害死了我哥!在此之前,我也有过怀疑和猜测,很想知道白玲玲是不是也收到过两本日记本。
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白玲玲在给高老头的那个电话里,就提到了日记本的事。只是她收到的那两本日记本,不是崭新的,而是旧的,里面满满当当写着蔡小财的故事和心情。白玲玲所收到的包裹,是寄到老家,再由家人转过来的。这说明这个事情是蔡小财生前已经安排妥当,因为一年之后的今天,白玲玲肯定已经毕业,再寄到学校不可能收得到。
按照以前我和信海欣一起作的一些推断,应该是我哥在死之前把真相交给了某个我们所不熟识的人,然后又委托那个人在一年之后对真相进行一场孩童式的赌博:复制三份假真相,再与他所写的两本日记混在一块,包装好之后再写邮寄地址。
当然这只是一些猜想而已,到底是不是这样的,已经没人能说清。我比较了解我哥,他是时常会有一些单纯而奇怪的想法。如果他死前所做的安排真像我猜想的这样,那么我会心痛,心痛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在处心积虑。他害怕把真相告诉所有人,却又不想对每个人都隐瞒,于是弄出这么个幼稚的办法。
我越想越觉得像在摸奖。如果我中了,算是他对我的一个交待,从小我就喜欢较真,啥事都喜欢弄个水落石出才心甘,这个我哥他是知道的;如果我爸妈中了,可是说以另一种形式上的认罪;而对于白玲玲,倘若真像她对高老头所说,她才是促使我哥自杀的罪魁祸首,那么我哥把她也列入“摸奖者”行列,是不是可以说是秋后算账或者兴师问罪呢?至于在这个大奖面前,信海欣也有一试手气的资格,我是这么认为的:我哥他试图用他的自杀真相,用他的故事来告诉信海欣如何爱我才是他所希望的。他的日记里一种充满了苦和泪,而信海欣知道了,跟我谈恋爱,就不会花我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