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宜尝试下潜,不过四五米,闭气片刻便觉胸闷,于是心生恐惧,踢着蛙蹼游到水面。乔也不理会,任她在水面附近手忙脚乱,浮浮沉沉。他下潜两次,便射到一条石斑,用随身带的铁丝穿好,交到苏安宜手中。石斑鳃下的血管被乔掐断,翻着肚皮浮到水面,尚有血水流出。
苏安宜蹙眉,踩着水,问:“为什么你潜得那么久?”
“啊,我是海獭。”
“我总是憋不住气。”
“你太关注自己的呼吸,而且不习惯忍耐。”乔说,“总是急于回到水面。”
“我再试一次,和你比比。”
乔不屑地哼了一声,吐口气,缓缓沉入水下。
苏安宜深吸气,游到两米深处,和他面对面。时间漫长如同静止,她胸口发闷,忍不住向上游去,脚踝却被乔紧紧抓住。细碎的波纹就在头顶,伸直手臂,指尖已经露出水面,而双脚动弹不得,空气仅在咫尺却不能呼吸。苏安宜心中慌乱,拼命踢腿。乔捉住她的手腕向下拉,让她与自己平视,示意从嘴中缓缓吐气。
苏安宜肺叶都要憋炸,又挣扎两下,更加胸闷气短,剧烈摇头,示意自己做不来。乔一松手,她便窜到海面,呼吸急促,甚至灌了一口水。
“你差点杀了我!”她不住咳嗽。
“如果我不抓住你,半分钟前你就回到水上。”乔不以为然,“如果你不乱踢,或许还能再多停留一会儿。”
回到店里,乌泰问:“去了这么久,才打到一条鱼,是漂亮女孩让海獭先生分心了么?”
“他险些淹死我!”苏安宜强烈控诉。
嫌犯耸肩:“是谁要和我比试?”拎着石斑去厨房冲洗。
乌泰摇头:“现在这岛上,恐怕再没人比得过乔。”
苏安宜听出弦外之音,问:“那以前?”
“啊,以前,是有人……那是很久以前了。”乌泰拍她肩膀,“快去冲凉,来吃晚饭。”
想起水下的窒息感,苏安宜惊魂未定。转过厨房,乔正在清理石斑,干净利落,她不觉停下脚步。
乔扬手:“你要来洗鱼么?”
苏安宜侧头:“以后潜水时,你不会也拉住我的蛙蹼吧?”
“没有意义,你嘴里有呼吸器。”
“如果你从身后关上我的气阀呢?”
乔冷哼:“你要学作潜水员,还是学作杀手?”
“哦。”她若无其事转身,“今天被吓到而已。”
苏安宜明白,像她这样的菜鸟,被人关了气阀,拉住身体,所有挣扎都是徒劳,唯有束手待毙。身上再多系两块铅,片刻便会坠到几百米深的海底峭壁下,永不见天日。
她想问乔,换了他能否逃脱,又觉得矫健如他,根本不会给人这样的机会。这问题太过幼稚。
然而要有多冷血,才能面对濒死挣扎的眼前人。
纵使面对一条殒命的石斑,苏安宜都心存不忍。她不相信,大哥会对沈天恩如此残忍。
石斑被煮成一锅汤,和苏安宜吃惯的清蒸风味迥然不同,她心不在焉,酸辣鲜美的鱼汤也食之无味。乌泰见她一晚沉默,便问:“我教你舞火球如何?”递过两只未点燃的火棉圆球,上面各系一条长绳。苏安宜看他演示,左右手握了长绳尽头,在身体两侧向前轮圆,再转身,将圆球一荡,借势变作向后舞动;又教她如何将双手合在身前,交错舞动。最初难以把握时机,圆球几次打在身上,或是绕住手腕,缠得结实。乌泰和乔喝着啤酒,讲着她听不懂的当地语,偶尔看她一眼,说上两句,哈哈大笑。
苏安宜自嘲:“幸亏没有点火,否则我现在已经成了BBQ。”又喊乌泰,“不要只顾喝酒,再来教我一次。”
他醉醺醺招手:“再来一罐,你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