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的铃声又欢快地响起。最后一节是活动课,大家早已整理好书包,几乎在铃声响起的同时争先恐后地冲出教室。
因为前几日醉酒的缘故,我这几天头都是昏昏沉沉的,四肢也懒得动弹,再加上裴凛蓝被他的“皇后妈妈”千年等一回地召回了家,所以我并没有急着离开教室。
我将脑袋搁在课桌上,半迷糊半清晰地发着呆。
原本喧闹的教室此刻很沉寂,混混的风从半敞的窗子吹进来,带着还未散去的热意,吹过一排排整齐安静的桌椅。
空荡荡淡黄色的寂静。
“小桂圆”又连消失了好几天,菲菲照样没有理我,再加上我本不擅长和他人相处,因此这几天,我一直是形单影只地待在喧闹的氛围中——真不知道什么样的苦涩的感觉。
不知做了多久,待天空逐渐被石黄的色泽一层一层染深,待远方黑色翅膀的鸟群在我视线中完全消失后,我终于慢慢的起身下楼。
我被这“匡威”牌的包包,很慢很慢的走在寂静的校园中。
数目已然成了黯淡的绿,从罅隙挤进来的黄昏颜色,被切割陈不规则的斑点,投射在我崭新的白球鞋上。我盯着球鞋似乎凝固在斑点发证。
走出校门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宝马车鸣响了喇叭。
淡茶色的车窗摇了下来,是夏已醒温暖儒雅的脸。
“进来吧,等你好久了,你们老师放学很慢呀。”夏已醒柔声对我说。
“呃……你怎么来接我?”我惊讶。
“爵说你在朋友家玩并住在那里,但今天一定要带你回去……奈茶说很想见见你。”说到这里,他不好意思地笑了,脸上露出了一抹喜悦,“我和她下月初就要结婚了。”
我乖巧的点了点头,打开车门,正欲进去,却看见夏已爵坐在里面,漫不经心的听着iPod,依旧是冷漠俊美得要命。
我愣了一下,最后还是坐了进去。
我们生疏而默契地将彼此距离拉的远远的。但是再怎么远,依旧能闻到他身上很淡的香气,轻盈而熟悉,柔和而神秘。
我不由自主地望向窗外,车内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很尴尬。
“在朋友家过的好吗?”夏已醒问我。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怎么突然去朋友家住了?爵没有欺负你吧?”
“呃……怎么会?”我支吾道,望了一眼夏已爵,他依旧是一脸“与我无关”的表情。
夏已醒露出温和的笑容:“我就知道你们会相处的很好的。”
相处的很好……我不再说话,盯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浅浅地笑。
来到夏家,那里的空气一如既往地清新,被黄昏染罪的花朵在温吞的风中缓慢的摇曳,一个美丽的女子正站立在夏家门口,看到我们出现,立刻小跑过来。
她有一头浓密的卷发,睫毛硬而黑,有几分混血儿的感觉,笑容十分甜美,二十三四岁。
“你是向葵吧?我叫奈茶,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奈茶热情地抱住了我,亲了亲我的面颊。
我受宠若般笑了,任由她像孩子似的拉着我又蹦又跳。
“向葵长得3好漂亮哦!向葵有男朋友吗?”
“没,没有。”
“啊,小爵也没有女朋友!那就把你许给小爵啦!”奈茶开心地将我的手放进夏已爵的手里。
我触电般一怔,想要将手从他的掌心里抽离,但是夏已爵突然紧紧将我的手拉住。
他骨节分明、血管清晰的手紧紧包裹着我的手,我的手在她掌心里像一朵绽放出清香四溢香气的花朵。
他望着我,神色恍惚而迷惘,彷佛我是匪夷所思的存在。
而后,他又不自然地松开我的手,迷惘的神色散去,头也不回地朝家门走去。
“奈茶,别玩了,他们还是小孩子呢。”夏已醒拍了拍奈茶的头,像在爱抚一直不乖的小动物。
“向葵和小爵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呢……”奈茶遗憾地撅着嘴,朝我暧昧的笑,“今天请你吃浪漫的烛光晚餐哦!”她一蹦一跳的走开了。
“哥哥的未婚妻好可爱呢。”我望着奈茶充满活力的身影忍不住笑了。
“是啊,很想一直一直都在她身边呢。”夏已醒也笑了,儒雅的脸上有名为幸福的神情蔓延。
“那么你和爵呢?”他突然转移了话题,清亮的眼眸里是若有所思的神情,“爵……很伤你的心吧?”
“呃……什么?”我不自然地微笑。
“不用瞒我,这点异样还是看的出来的……不是住在朋友家,是他把你气走了吧?”
我默不作声
“爵还是个孩子呢,鲁莽又任性,性格也很暴躁冲动,爱人的方式又那么偏激和霸气……如果他伤害了你,那么一定是他在害怕,不想暴露自己的恐慌愈脆弱,不敢过多的暴露就的爱,才会主动去攻击别人。”夏已醒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他,有一颗很敏感脆弱的心,一点点风吹草动就会全副武装起来。你也是这样的孩子,爱得很辛苦吧?”
我垂下眼睑点点头,没有解释——因为在这么睿智、洞悉一切的夏已醒面前,实在没有什么好掩饰的。
“小时候没有做一个好哥哥,才会让他那么孤独,现在真的很后悔呢……让他受那么多伤、”
“伤?”
“快点进来吧!开饭咯!”奈茶的声音传了过来。
“先进去吧。”夏已醒说,我点点头,随他一起走进了家门。
法式的黑白复古留声机上,禁止的唱片重复旋转着,一圈又一圈地机械旋转,放出忧伤而年代久远的法语歌——《EsIstEinSchneeGefallen》,音符在犯贱里缓慢的堆砌。
灯全部关掉了,拉上了酒红色的窗帘,做工精致的金色烛台上白色蜡烛燃烧着明媚的火焰,带出一股淡淡的玫瑰精油芬芳。
奈茶像摆弄娃娃似的安排我坐到了夏已爵的身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开饭吧!”她高兴地说。
我慢慢地站起来,苍白着一张脸抱歉地对她笑:“奈奈姐姐,我胃不舒服,先上楼了。”没等她开口,我变离开餐桌,朝楼上走去。
不要靠近他,不要接触他。
会害怕,会受伤,会不知如何是好。
可是为什么,离得再远,还是可以听到他轻细温暖的呼吸,还是可以听到他樱桃色的心脏跳动的声音?
我就按身体慢慢的倾斜,仰卧在窗上,望着模糊不清的夜色发呆。
晚霞已经逝了,夜色画面那地从天边盖下来,将堆在苍穹中的愈多染成奇异的深蓝色,底部的云朵则没有被夜色大面积亲吻,还残存着黄昏的痕迹,因此呈现着浅薄的黄蓝相间的颜色。
肚子很饿,胃部有些疼痛,我用双手抵着胃,依旧固执地不肯下来。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一接通,裴凛蓝兴高采烈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我懒得将手机贴到耳边,便按了扬声器。
“向葵,你在家吗?”
“我在……夏家,已醒哥哥的未婚妻想见我,所以我就回来了。”
“这样啊……那你有没有想我啊?”他故作可爱的嚷嚷。
“没有啊!”我装傻。
裴凛蓝在电话那头受挫般大叫:“怎么可以这样?你说我不在你身边时,你会把每一秒的时候都用来想我的!”
“是你逼我发誓的耶,又不是我主动说的。”
他哇哇乱叫:“向葵,如果你这么不乖的话,下次我会扑过来亲你哦。”
我的脸微微红了:“不行!”
“那里说你想我。”
“我想你——很想、很想、很想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