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葵,你受伤了,不要和我赌气。”夏已爵将我抱回教学楼,自身的一半已浸早雨中。
“这么关心我?这是你的作风吗?走开。”我推开他,大步向前走,却忘记了自己的膝盖正在流血,于是一阵钻心的刺痛从膝盖传遍整个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我狼狈地跌落在雨中。
天际淡蓝色的闪电在我跌落的那一刻在天穹划出凌厉的光弧,雷声轰鸣。
我惊恐地想向后挪,却生了根般坐在雨幕里,任由倾盆大雨“辟里啪啦”地打疼我的身体。
空旷的雨幕里,油然而生被遗弃般的落寞感。
“向葵,你没事吧?”夏已爵抱住我,检查我的膝盖和肩膀,他的声音在轰隆作响的雷声中显得格外脆弱。
“玻璃吗?取出来了,你不怕毁容,我怕。”我故意扭曲他的本意。
他听了我的话,怔了怔,伸出手指,似乎要触碰我脸上被玻璃划出的众多细小伤口。
“别碰我,碰了脏女人,也会变脏的!”我朝他吼道。
他不说话,默默地抱住我,将我塞进怀里,替我挡住雨。
漆黑的眸子里是脆弱无比的忧伤神情,在长长的被雨打湿睫毛的掩盖下朦胧而美丽。
我带着那抹讽刺般的微笑,等待着他下面的话。
“一直都想和你说,对不起。”他像个孩子,垂着头,双手交迭,不安地变换姿势,“我为那次说的话道歉。”
“那次?哪一次?是让我混出家的那一次,还是说我脏的那一次?或者差点毁了我的脸的那一次?”
他的嘴唇动了动,无辜而迷惘,像个因做错事而忏悔的圣徒:“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因为彼此陌生是不需要道歉的……『对不起』,只有朋友才配说。”
我们站在雨幕里,身体靠近了,灵魂却如此遥远。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我不会那么任性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向葵,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抱着我,柔弱地吻着我的唇,一遍又一遍呓语。
此时此刻我的头脑一片空白,有的只是刻骨的恨意和麻木。
“向葵,我来了。”裴凛蓝撑着伞从前方走过来,推开夏已爵,,温柔地擦擦我的唇,宠溺地揉着我湿湿的长发。
夏已爵顿时脸色煞白。
“裴凛蓝,你给我滚!”他一字一句地说。
“你主宰不了。”裴凛蓝淡漠地昂头看着他,雨幕中充满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如果你敢让一切重新来一遍,我会亲手杀了你。”少年抿着唇,神情凛冽。
裴凛蓝嘴唇轻动:“你知不知道……你所了解的一切,都不是事实。我很重视你,不想伤害你……而且是我,宁愿承担一切。”
“不要打哑语,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你不可能去篡改。”
裴凛蓝还想说什么,我拉了拉他的长袖,对他暖暖的笑:“我们走吧。”
裴凛蓝用苍穹蓝的眸子注视着我,然后无比疼惜地点了点头。
我依靠着他慢慢地向前走。
“呃……先扶我回去。”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他说道。
他睁大眼睛,闪过一丝不安的神色,但还是乖乖地扶着我回到原地。
夏已爵墨色的发丝在雨水中浸染下早已湿透,看到我回来,他迷茫的眼眸里闪现一丝光亮。
“向葵……”
我撩开长发,将向向日葵耳坠从耳朵上摘下,摊在掌心,然后掌心缓慢地旋转360°,原本珍惜无比的向日葵耳坠无力地掉进了脚边的水坑里。
连回声都没有,在轰隆作响的雷声中悄然沉入水坑深处。
“夏已爵,这样就……真正结束了呢。”我状似云淡风轻地说出这句话,夏已爵剎那间垂下了嘴角。
雨点刷啦啦从云的缝隙里坠落,到这巨大的冲力狠狠地砸向地面。
淡灰色的徜徉起忧寂的雨雾,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们结束了。
我们结束了。
真的结束了。
脑海里不断回响着这句话,巨大的回声撞击着我的脑袋,袭来一波一波的空洞感。
我和裴凛蓝转身离去。
我们,会不会也是一场虚无的旧电影呢?
此时此刻,如同老电影离别的镜头轮回上演——他在原地定格,在灰色的雨幕中望着她熟悉的身影逐渐远去,伸出手在半空中徒劳地想抓住她,而留于掌心的只是一抹不存在的雾气。
他的眼眸一片空白,雨雾里她的身影模糊,一会儿就不见了。
(6)
夜深了。
闭上眼,就可以看见那时他哀伤而清亮的眼眸。
睁开眼,就被无边无际浓重孤独所包围。
无论是闭眼还是睁眼,都如此难以忍受。
我终于从穿上爬了起来,走出卧室,站定在裴凛蓝的房前。
犹豫了一下,放在门把上的手还是慢慢缩了回去。就在我准备走的时候,门开了。裴凛蓝到着温暖的笑,苍穹蓝的眼瞳清晰无比。
“你怎么知道我在门外?”
“一直在等你,总感觉,此刻的你,或许会需要我……素以,没有睡,一直等着你来敲我的门,放下伪装和坚强,完完全全地属于我。”
完完全全地属于我……
裴凛蓝再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已不由自主地投入他的怀抱。我第一次将他抱得那么紧那么紧,这样的拥抱,甚至可以让心跳停止,呼吸停顿。
睫毛上已经凝起了泪滴。
伪装在此刻如同失去效果的糖衣,褪去了不可一世的光艳亮丽。暴露出原本最真实的面目。
他拍拍我的头,温润地笑:“去天台吧。”
天台。
裴凛蓝撑着一把鹅黄色的伞站在一边。
我出神地凝望着伞面淡淡的鹅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