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呀?瞧你狡猾的笑容!”
“其实该说感谢的人是我,你居然不知道,所以我才笑的。好吧,现在轮到我洗澡了。”
他走进浴室。
“等我冲完澡给你梳头。”
“知道了。你拉上帘子洗!”
“拉上帘子?一定要拉上吗?”
喻宁不满地嘟囔了一句,拉上帘子伸出脑袋看着贞美,贞美也转头看着他,眯起眼睛,轻声笑道:
“嗯,一定要!看到你的身体,会让我误会今天是新婚之夜的,恐怕会失眠。”
“呀哈!这话听起来像是鼓励啊,是不是叫我索性把这防水帘子扯掉?”
喻宁抓住帘子,摆出一副毅然决然的姿态,似乎只要贞美点头,他马上就会把帘子扯掉,裸身站到喷头下面。他还有一个想法,觉得自己已经看遍了贞美的身体,轮到自己的时候,却用帘子挡着淋浴,这似乎不太公平。
但贞美慢慢摇了摇头。
“不要,喻宁,拉上帘子。这样更好。”
“知道了。”
帘子拉上了,接着传来水珠落到地面上跳起来的声音。
贞美这时才深深叹了口气,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屋里气温并不低,她的颤抖来自内心深处的寒意,似乎他在自己全身引起的感触到现在才丝丝缕缕沁入心中。
他的手,他的眼睛,他的心,全身都感觉到了。
美好感觉的记忆涌上心头,堵塞了呼吸。心中一片安宁,仿佛跋涉过千山万水,终于回到了思念已久的家里,伸直腿躺在自己床上,有男人宽厚的胸膛可以依靠,有男人坚实的臂膀支撑一切。贞美的这个男人只能是喻宁,自始至终。
眼角湿润了,贞美努力控制情绪,不让湿气泛滥。眼泪虽然能使乱跳的心平静下来,但会令心变得软弱。跟那个男人一起生活的时间,虽然不知道有多长,但决不能泪眼相对。身体动不了的人一旦流下眼泪,空气和心胸马上就会开始腐烂,也会连累对方变成湿地和沼泽地,那是极为愚蠢的。贞美绝对不愿让喻宁、让自己看到那种情况。
贞美做了几次深呼吸,慢慢闭上眼睛又慢慢睁开,重复几次,眼睛里的泪光消失了。
“贞美呀,还不能睡,知道吗?”
“我没睡。”
“对了,我打算每天都给你画一张像,还打算挑战油画。怎么样?”
“索性完全放弃建筑设计的工作吗?”
“暂时而已。”
“到钱都花光的时候?”
“哈哈哈!是啊,你说对了。”
别担心!我们不会挨饿的。
他就在身边,跟自己在同一个空间里,一边洗澡一边哼唱着《桑塔露西亚》:我的船箭一般在海上巡行,桑塔露西亚!桑塔露西亚!男高音唱得有板有眼,这首歌似乎特别适合男人洗澡的时候唱。
贞美轻声笑了。
这首歌让人感觉像把苍空中闪烁的星星放到碧蓝的大海里清洗。
似乎翻越了一座很高的山,似乎翻过了心里一道很高的刺篱笆,温馨……舒适……还有无数的山脉、无数的山峰要翻越,但,是的,一定能成功,因为喻宁做得比预想的好千倍也不止。
18.午后来访者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用十个可爱的脚趾在沙滩上奔跑,在风中张开十个手指,抓了一把又一把波涛和海风,快活得像个孩子。带着一颗孩子的心和成人的相貌,我跟着鹬鸟沿着海边跑得忘掉了一切。喻宁被埋在沙子里,只露出脸。他呈大字躺着,沙子在身上堆成一个小丘,手和脚露在外面,一动不动,像沙滩上的一簇簇海草。他整个人像反背着龟壳的一只硕大的海龟,要是我不把手脚还给他,就翻不过身来。我借了他的双手双脚。
1998年6月5日,下午4点10分。
直到半个小时前,喻宁和贞美还在院子里的山毛榉下荡秋千。秋千是用两把安乐椅吊起来做的,只要给贞美胸部和腰部系上安全带,她也能充分享受秋千荡来荡去的乐趣。
喻宁买下的地包括300多平米的房子和院子、100多平米的山坡和300多平米的田地,总共700多平米。山脚下长长的田埂围起来的地里长满了紫芒、马兰、藤萝等杂草。
贞美喜欢坐在安乐椅里荡秋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