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这样一个身份,还是真的打算到国外生活?”曹老板给她分析起来。
这时,他的助手神色张皇地走进来,贴着他耳朵说了几句。
曹老板即刻变色,“颜小姐,内地反洗钱小组昨天就混在客人中一起上船了,您不知道吗?”
“我当然不知道!”颜晓愚慌张起身,“现在,怎么办?”
“正往电梯口走。”助手提醒。
“他们肯定是有证据,只等现场捉你。”曹老板吩咐助手,“带她去三楼暗房先避一下。”
曹老板悄悄地对助手补充了两个字,“放生!”
这两个字玄机,助手当然清楚。
颜晓愚慌乱地将协议的签字页扫进手提袋,跟着助手向楼梯方向跑去。
“他们会不会搜查?”颜晓愚心中实在没底。
“他们没权搜船,但是可以带走你。”助手旋开三楼楼梯口边的一道门,示意她走出去。
颜晓愚当是通往暗房的路,跨了出去,却到了船右后侧的甲板上。这是游轮客人限行的地方,此刻只有他俩,她惊疑,“带我去哪?”
“放生。”助手不咸不淡地把曹老板的话重复了一遍。
在公海上说放生,那是杀人的意思。颜晓愚的脑中轰隆巨响,扭身想从助手身边冲回那道门里,却被身手矫健的助手拦下,推回到栏杆边。
她想喊,嘴被捂上。半个身子已探出栏杆,这一侧,没有客房和娱乐设施,即使喊恐怕也是徒劳。
“为什么?”等到颜晓愚终于挣开那只手掌发出了声音,但身体也被抬出栏杆。她贴着船身急速地落了下去,坠入海中的那一刻,发出沉闷的声响,又掩盖在船行的机械声中。
同一时间,曹老板摊着手,“我的的确确没有见过她。”
有人嗅出来,“这香水味,是女香吧。”
空气中,留有一丝醉人的桂花清香。
3
从颜昇家里出来后,赵真颜就一路小跑着回了宿舍。
其实说起来,颜昇的家就在学校围墙之外,靠着后门。
而从后门走进去,上个坡,再下个坡,就到了她的教工宿舍。
相距不过500米。
一路上,赵真颜只觉得轻快无比。
虽然风起云聚,下雨的前奏已到来,但丝毫没能影响她的心情。
多年心事不曾诉,如今一付红笺,就真的放下了。
颜昇,该说的我都说了。只除了一样,我们曾经的孩子,我写完又涂掉,是不想给你任何思想负担。
颜昇,再见了。
赵真颜简单地收拾了行李,然后与建筑系十来个师生会合,去了浙江。
此行不亦快哉。
他们到达温州,先去雁荡山。
学生们指着大龙湫瀑布乱兴奋,“这是张纪中拍《神雕侠侣》的地方!”她想起中学时自己被称为“龙儿”的往事,就找来一把瑞士军刀,偷偷在石头上刻下“小龙女到此一游”字样,刻完左看右看都很满意,拍手离去。
不再有牵挂和避讳。
下一站,是去楠溪江中游考察古村落。赵真颜已经将清华大学陈少华教授的乡土建筑系列丛书翻来覆去读过,对芙蓉等村落了若指掌。
一路走一路拍。
回去一读卡,相机里已经存了几千张照片。
学生们总是浪漫,嚷着要在楠溪江边徒步走一天,赵真颜就雇了个竹排,沿着江漂流。漂一段等他们一段,间或戴上墨镜打个盹。学生们和带队老师都笑她人不老,心已经和他们有代沟了。她据理力争,“不是我带着你们的行李坐竹排,我看你们怎么叫嚣着去徒步,累都累死了!”
泰顺廊桥是此行最后一站。从温州坐大巴到泰顺要花上半天,各个廊桥又分布在不同的乡。各乡之间的中巴,班次很少,因此去看廊桥极为不便。
赵真颜差点就和队里的女生一样,不想去了。带队老师苦口婆心劝诫她,“小赵,你不去会后悔的。”
最终,8个人凑两桌牌局,留在宾馆等他们。只有5个人去了泰顺,赵真颜犹犹豫豫地也在其中。
毓文桥还算交通比较方便的,而且也很好找,刘宅巧、北涧桥也都是。
带队老师说:“还剩一座桥没看,最好的一座桥。”于是他们坐上了一台闷热到要把人蒸发掉的中巴车,颠簸了4个小时,被司机在路口扔下。
再沿着山路走上2里地,峰回路转,眼前是一个山谷。
那个老师在山谷前停住,叹口气,“三条桥,不是这么偏远难找,你也许早就被尘世打扰了。”
赵真颜和3个学生走在后面,好不容易才追上带队老师的步伐。
她喘着气嘀咕:“不就是一座桥吗,至于这么感慨吗?附庸风雅!”
等她俯瞰下去,就改变了想法——
在山谷之下,潺潺溪水之上,有一座桥。
最古式的廊桥,完全与浩浩山峰、渺渺山谷融为一体。
那么美的一座桥。
赵真颜立刻想起来,自己在“乡土系列”《泰顺》一书里见过它,也还大概记得关于它的介绍。可是当它真的在你眼前,是完全不同于图片的惊艳。
“三条桥,始建于贞观年间,因为在三根长木的基础上搭建而得名,为明清时脚夫往返福建和浙江的必经之路。” ——这是她记得的关于三条桥的介绍。
没有用一根木钉,却可以屹立千年。
桥拱有一个完美的弧度,桥身的风雨板有简洁的雕痕,而作为泰顺廊桥代表性的廊檐和屋顶,大气端庄。
遒劲如卧龙匍匐在几十米宽的溪水之上。
像在展览一个寓言。
带队老师说:“我当年做学生的时候,也由我的老师带我们来这里。看了它,我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审美。”
三个学生寻找着各种角度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