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说,我没说让你杀人——过几天会有一辆车经过,你打爆他的车胎。
马占军说,这和杀人没有区别——突然爆胎,车会撞到路边,司机不死也得伤。
那人说,那就看他的造化了。
马占军说,不干。
那人沉默了会儿说,我要是告诉你他是谁呢?
马占军看着他。
这个人你认识,那人狡猾地一笑,常爱国。
马占军表情凝重起来,说,为什么?
这你就不要问了,反正有我的理由。那人说。
好吧。马占军把烟头扔进茶杯,“嗞啦”一声,说,先把话说清楚,办完事儿我只要剩下的百分之三十,做这事儿一半替你,一半为我自己。
哈哈,好,那一半钱不要也没关系,算你在公司的股份,以后你就是副总。那人说,来,喝酒。他举杯和马占军碰了一下
马占军喝了一口酒说,六子,你有没有夏文青的消息?
那人忙着吃菜,心不在焉,说,没有,退伍后就没见过她。
马占军无语,又喝了一口酒。
那人嘴里塞满菜说,对了,以后别叫我六子,叫六哥,公司人都这么叫,公司有公司的规矩。
马占军看着他,他也看着马占军,面面相觑,都不苟言笑。
许久后,马占军收起信用卡说,知道了,六……子。
这是门卡,1108房,没订太高的,十一层离马路近点儿,也没有东西遮挡。六哥把房卡交给马占军,又拿出一个黑色皮箱说,枪在里面,德国弄来的,国际杀手都用这个牌子,这叫同世界接轨。我的车就停在马路对面,车尾天线上绑了一块棒棒糖,你进房间后试试枪,这儿有一发子弹,你上去把糖打掉。常爱国明天下午经过这里,上午再给你送子弹,这个手机你先拿着用,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看着马占军进了酒店,六哥坐进车里。
几分钟后,他的手机响了,马占军在电话里说,准备好了。
只听“噗”的一声,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他透过后视镜看到棒棒糖碎了,只剩下一个塑料棒还绑在天线上。
枪没问题。马占军说。
那就好,六哥挂了电话。剥了一块棒棒糖,含进嘴里,开车走了。
车到十字路口遇上红灯停住,六哥想起一件事情,下了车,把嘴里的棒棒糖绑在天线上。
绿灯亮了,车调了头。
马占军的手机响了。六哥说,明儿常爱国开车经过这里,目标是动的,有把握吗。
马占军说,应该没问题。
我马上经过你的窗口,你试试,还是车尾的棒棒糖,酒店橱柜的毯子下面有一颗子弹。六哥说完把手机放在一旁,没有挂。
马上就要经过酒店,这时候前面路口有人过马路,红灯亮了。这是一条笔直的街道,没有过街天桥和地下通道,为让行人过马路方便,路上画了人行横道,设置了红绿灯,供行人可自行操控。
六哥拿起电话:别开枪,红灯。
车停下了。六哥说,如果明天他的车路过这里也赶上红灯,那就再好不过了。
马占军收起瞄准的姿势,说,绿灯也没关系,除非他比子弹快。
六哥说,我到前面调个头,一会儿只要车不停你就打。
绿灯亮了。六哥在下一个十字路口调了头。当快驶入酒店所在路口时,他踩下油门,车子飞快冲过,慢慢减速停下后,棒棒糖已经不在了。
好。他说,然后挂了电话。
第二天,马占军正躺在床上拿着一块褪了色的手绢发呆。
门铃响了。他蹑手蹑脚走到门后,从猫眼里看到是酒店服务员。
谁?他问。
服务员。门外回答。
什么事儿?他问。
有位女士让我给您送样东西。服务员说。
哦,放门口吧,我正洗澡。马占军说。
那位女士一定要让您签收。服务员说。
你等等。马占军回头环视了房间后,把门打开一条缝。
是一个密封严实的小盒子。
人呢?他问。
走了,她说一会儿来拿回执。服务员说。
马占军在回执上随便写下一个名字,交给服务员。
关上门,他打开盒子。一层层包装裹得密不透风。
最后,看到三颗子弹。
这时六哥打来电话:东西收到了?
那个女人是谁?马占军问。
自己人,你放心。六哥说。
这件事儿几个人知道?马占军问。
就你我知道。六哥说,别紧张,她只是帮忙,不知道我们在干什么,什么事儿都不用你操心,只要扣一枪就够了,如果一枪没打着,就再补一枪记住,顶多开三枪,打完带着枪赶紧离开酒店,打车去火车站,经过一条河,昨天我看了,还没结冰,把枪扔河里。车票已经买好了,压在电视下面,去外面躲一躲,我会再和你联系。下午我在酒店咖啡厅等你的好消息,那儿能看见马路,常爱国经过的时候我会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