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又提到孔雀,我脑子里控制脾气的闸门突然被打开。
“你说够了没有?可不可以忘了那个无聊的心理测验?”
苇庭听出我的语气不善,便不再说了。
我们陷入长长的沉默中。
“再见。”
苇庭打破沉默后,立刻挂上电话。
我愣了几秒后,狠狠摔掉电话。
连续两天,我完全不想打电话给苇庭,电话声也没响起。
第三天我检查一下电话机,发现它没坏,一阵犹豫后决定打电话。
但只拨了四个号码,便挂上电话,因为很怕又不欢而散。
走出房间,绕着院子踱步。
正当为了如何化解尴尬的处境而伤脑筋时,又想起情人节快到了,这次该怎么过节呢?
越想头越大,便在阶梯上坐了下来。
回头仰望着楼上的房间,脑海里突然灵光乍现。
我立刻跑到文具店买了几十张很大的红色卡片纸,起码有一公尺见方。
回房间后,将这些红色的纸一张张摊在地上弄平。
拿出铅笔和尺,仔细测量后在纸上划满了网格线;再用刀片和剪刀裁成一片片长9公分、宽4公分的小纸片,总共九千九百九十九片。
然后在每张小卡片上写了三个字。
过程说来简单,但前前后后共花了我一个星期的时间。
这七天中,我集中精神做这件事,没打电话给苇庭,而她也没打来。
我一心只想把这件事做好,希望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写完最后一张小卡片后,我颓然躺在地板上,非常疲惫。
右手握笔的大拇指与中指已经有些红肿,并长了一颗小水泡。
看着手指上的水泡,我觉得眼皮很重,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电话突然响起,我立刻惊醒,从地板上弹起。
我知道这么晚只有苇庭会打来,深呼吸一下,平复紧张的心情后,才接起电话。
“说真的。”苇庭说,“我们分手吧。”
我失恋了。
失恋有两层涵义,第一层是指失去恋人;更深的一层,是指失去恋爱这件事。
我想我不仅失去恋人,恐怕也将失去恋爱这件事。
苇庭曾告诉我,选羊的人绝不会勉强自己跟不爱的人在一起,所以当她说要分手时,大概不会留什么余地。
既然如此,我也不必想尽办法去挽留。
苇庭说完再见后的第三天,我收到一封信。
信封很大,是A4的size,里面装着我写的那封情书。
正确地说,是A4的蔡智渊装着标准的柳苇庭里面有娇小的刘玮亭。
这打消了最后一丝我想复合的希望。
收到信的第一个念头:这是报应。
刘玮亭曾经收到这封信,当她知道只是个误会时,我一定狠狠伤了她。
如今它绕了一大圈后,又回到我手上,这大概也可以叫因果循环吧。
完全确定自己失恋后的一个礼拜内,脑子里尽是苇庭的样子和声音。
想到可能从此以后再也看不见她的甜美笑容,我便陷入难过的深渊中,整个人不断向下沉,眼前一片漆黑。
我任由悲伤的黑色水流将我吞噬,丝毫没有挣扎的念头。
直到过了那个失恋的“头七”后,我才一点一滴试图振作与抵抗。
然后又开始想起刘玮亭的眼神。
或许是因为我对刘玮亭有很深的愧疚感,所以在苇庭离去后,我已经不需要刻意压抑想起刘玮亭的念头,我很想知道她在哪里、做什么、过得好不好?
那些欲望甚至可以盖过想起苇庭时的悲伤。
这并不意味着刘玮亭在我心里的分量超过苇庭,两者不能相提并论。
苇庭的离去有点像是亲人的死去,除了面对悲伤、走出悲伤外,根本无能为力。
而刘玮亭像是一件未完成的重要的事,只要一天不完成便会卡在心中。
它是成长过程的一部分,我必须要完成它,生命才能持续向前。
为了逃离想起苇庭时的悲伤,我努力检视跟苇庭在一起时的不愉快。
如果很想忘记一个人却很难做到,就试着去记住她的不好吧。
虽然这是一种懦弱的想法,但我实在找不出别的方法来让我振作。
可是在回忆与苇庭相处的点滴中,除了她到台北之后我们偶有争执外,大部分的回忆都是甜美的,一如她的笑容。
为了要挑剔她的不好,反而更清楚知道她的好,这令我更加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