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颜,我大你八岁,有些经验你不妨一听。”
“愿闻其详。”她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一个嘴巴,怎么又说这种言简意赅、老气横秋的词语。
“年轻的时候,犯再多的错也不要紧。但是越往后,越要懂得趋利避害,做自己能够把握的事,选择静水流深的感情,过自己可以掌控的人生。”
赵真颜闻言一震:屈志远,远不是她想的那样简单。那顿饭,他究竟看到了多少?
她有些生气地起身,“所以你觉得你可以掌控我了?那你还不了解我。”
他随着她起来,走到湖堤边,看着月下湖面粼粼波光,有一些无奈,“正是因为掌控不了你,我才奇怪怎么会喜欢一个外表乖巧、实则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也许,我也在犯错,我还有年轻的一面。”
这个自嘲博得了赵真颜的谅解。
既然他已知道,又没有可笑的爱情洁癖,还能继续向她示好,夫复何求?
2
颜昇穿着家居服,一派通体闲适的样子,把书一本本摆到书柜上。
杜衡则第一时间把箱子里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归置到衣帽间,她抱怨道:“衣帽间这么小,怎么够放?颜昇,原来那套房子怎么办?放租可惜了,卖了更可惜,你自己辛辛苦苦设计、监工的。”
“不租也不卖,放那里吧。”他答道。
“不明白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海景房不住,临时买这边的。这个装修,天!真俗气。” 这套房子他只看了一次,就定了——离院里近,方便加班。
杜衡冲完凉,想一想,从衣柜里拿出颜昇的白色衬衫,光着脚穿上。
颜昇已经在灯下看书。《建筑,思维的符号》,买了很久,一直没看完。
她从后面抱住颜昇,用嘴贴住他的颈——她知道他这里最怕痒。
但颜昇把她扣住的手解开,“你这样何苦?”
杜衡沉默不语。
颜昇终归是不忍心,换个理由说:“我最近忙。”
忙的话怎么还会有时间慢慢看书?但她即刻离开他的背,轻轻在他脸上啄了一口,就进了房间。
何苦?不到最后一刻,是苦是甜谁都不能定论。
因为原单位领导的举荐,加上颜昇之前几个项目在业内口碑良好,过来后各方面处得也不错。刚过两个月,他就升了省院在本市分院的副院长。
头衔听起来好听,其实也和省院直属的副所长一个等级。院长是个老学究,高校老师出身。老头为人很好,凡事都放手交给颜昇。手下年纪都比他小——他们这一行,做久了大多跳出去自己单干了。因此,他这两个月在工作上倒是神清气爽。
晚饭是杜衡做的,听说颜昇做了副院长,坚持要自己下厨。忙了好一阵,万事俱备,才叫颜昇上桌。
“你以前从不进厨房的,叫外卖和下馆子不是你的两大法宝吗?”颜昇问她。
“人是会变的……”杜衡把筷子递给颜昇,“而且你工作就不定点了,如果吃饭再吃不好,那怎么行。”
餐桌上方的灯光,暖暖地泻下来。颜昇垂着眼帘吃饭,长长的睫毛在下眼周映出薄薄的阴影。
他说:“杜衡,我怎么想的,你应该都看清楚了。”
杜衡继续挑着鱼刺,眼皮也不抬,“我很糊涂,一点也不清楚。颜昇你别说了,人不可能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青梅竹马是感情,日久生情也是感情。我说了就不改的,你到哪我到哪。”
“你觉得这几年你过得快乐吗?”他忽然问出这个熟悉的问题。那天,赵真颜问过他:颜昇,这些年,你过得快乐吗——这个问题把他打败了。
“很快乐,偶尔不开心,但很短。”杜衡没有撒谎。她把挑过刺的鱼肉夹给颜昇,这也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体贴。
“别跟我聊这些深沉的话题。你啊,脸上没皱纹,心里快有了。”杜衡笑起来的时候,真的非常好看。
“那就好,至少总还有开心的人。”颜昇略一沉吟,突然说,“你妈妈中午给我打电话了。”
“她说什么?”
“她说,如果不是我,换了别人,她是一定舍不得女儿到外地去受苦的。”其实杜衡的妈妈还说了很多,说杜衡这几年为他吃了很多苦。
杜衡的眼里泛起泪光。